想哪兒說哪兒-把心收拾乾淨

我經歷過物質極度匱乏的時代。結婚買個戒指，得託人；上班買輛自行車，得託人；想看馬拉多納踢球，買台「沙巴」電視機，人家張口要你15000元（那時我一個月才掙78元）。物質極其匱乏，但沒覺沮喪、悲觀，倒覺幾角幾塊這麼攢錢挺有意思。不是自我表揚，確實覺得那時心思很單純，現在日子好了，心卻長毛了，丟了魂兒似的。

改革開放好嗎？絕對好，誰也別試圖抹殺它。但伴隨而來的道德淪喪、唯利是圖、人心渙散等亂象，也絕對值得重視，到了不抓不行的時候。正視現實吧，掩耳盜不了鈴。看身邊現象，有時很無奈。包括我自己，人們也太世儈、銅臭、自私了吧！試問哪個階層、哪個地域、哪個行業還敢拍著胸脯說情操、胸懷、理想？當下最大的可怕，在這裡。

中國是最講求心靈砥礪的國度。不信去查，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有這麼多勵志名著，也不會有這麼多心靈導師，儒釋道等傳統文化幾乎都是心靈說教。古老中國也有市場，也有買賣，甚至也有大商人、大財主，但不是現代意義上的市場經濟。直到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確立以前，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市場概念，我們心靈一直樸素著。

我1988年大學畢業，信心滿滿到社會，就想為這個社會做貢獻。懷揣報到證，我成了一名教員。學生至少也是副鄉長，來自全市，是重點培養對象。每次上講台，都有一種神聖感，覺得在盡一份責任，得把知道的知識傳給他們。直到今天，我仍然堅持一個觀點：高品位的社會，一定高看有擔當的「書獃子」。油滑、世儈，絕不是好品質。

轉眼三十年，我要退休了。再回首，我發現我的世界觀變了。幾十年的堅持，信誓旦旦，卻讓我不自在，甚至感到抬不起頭了。譬如有朋友勸我多聯絡，多請客，我毫不猶豫拒絕了，那種勾肩搭背，我看不起；譬如埋頭苦幹，這是我們家族的品格，有朋友建議要干好更要說好，我很看不起這態度。現在我想，朋友怕是對的，咱辜負人家好意了。

還有，我一直喜歡買書藏書讀書，每讀一本總會在扉頁寫幾句話，是感悟，或是座右銘。這幾天收拾書籍，從書櫃清出厚厚一摞：《國畫》《梅次故事》《廢都》《秘書長》等等。本想為偏遠學校捐幾十冊書，想想還是算了。這書讓孩子們看，是幫孩子，還是害孩子？我心中那些齷齪、陰暗、見不得人，誰敢說不來自這類書的潛移默化？

寫以上文字，發博客配書畫作品，選幾個來回，最後用「老瓜」吳松光一幅二尺《芳草天涯千里萬里》：幾株蘭草，筆墨通透，滿是清新、倔強和冷逸。羅伏生前幾天對我說，「老瓜」花鳥最能代表他水平，我在仔細咀嚼這句話。蘭花是我敬仰的花兒，常看能凈化心靈。我覺得很多朋友和我一樣，心燥了，髒了，長毛了，該好好收拾下了。

2015-09-05 11:11:23 於鏤月裁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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