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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躍堂‖不是不想談戀愛(上)

1

強子高三複讀一年,高招再次失利。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期,莘莘學子爭過獨木橋的局面正愈演愈烈。高考決定著一個考生的命運,對農村學生尤其如此。考上大學就意味著跳出農門,成為別人羨慕的對象,強子也不例外。

從他得知高考成績那一刻起,一種失敗的情緒就在他心裡像野草一樣瘋長。他把自己關在家裡,鬱鬱寡歡,面壁思過。他悲傷無助,更欲哭無淚。

一個暑假下來,強子整個人就瘦了一圈。他鬍子拉碴,目光獃滯,像只剩下一個軀殼的困獸一樣,心裡在滴血。強子自嘆命運多桀,想著就此收手,可心有不甘,常常晚上淚水打濕枕巾,早晨起來沒精打採的。害得母親整天提心弔膽,生怕兒子出現什麼意外。

看到強子萎靡不振的樣子,家裡最擔心的莫過於父親。

一直以來兒女們聰明懂事,成績優秀,是父親的驕傲的資本。特別是近年來,強子的姐姐和哥哥相繼考上大學,在當地被人們傳為美談,成為鄉親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貧寒之家供出兩個大學生,更讓父親覺得無比榮光,覺得生活更有奔頭了。

作為父親的小兒子,父親更希望強子能以姐姐和哥哥為榜樣,順利地考上大學。然而強子目前的境況,實在讓父親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強子高考失利其實最大的原因在於自己,哥哥和姐姐成為他的動力,更成為他無形的壓力。他知道父母希望他繼續家族榮耀,再一次考上大學。強子像背負一個重重殼的蝸牛一樣,自我加壓,高考前挑燈苦戰,刻苦衝刺。也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平時成績不錯的強子考前精神緊張,徹夜難眠,發揮失常了。殘酷的現實導致強子變得失魂落魄,怨天尤人,令父親大傷腦筋。

父親終於爆發了,他指著強子的鼻子大吼:「你個不爭氣的鱉娃子,自己沒本事考上學,害得全家跟著受累。我看你不是發揮失常,而是平時就學得不紮實。你要爭氣,今秋再去複習,爭取來年考上讓大家瞧瞧;沒那膽量就徹底死了上學這個心,從明天起就跟我乖乖上地幹活去。再這樣下去,你就徹底變成廢人了。」

父親的一番話讓強子無地自容。強子不爭氣的眼淚刷刷地落下來,他捂著臉哭著跑開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強子紅著眼睛和父親一起下地了。

這一天,父親帶著強子各背一個葯桶給棉花打葯。七畝多棉田,父親打了四桶葯,強子慢一些打了三桶。

刺鼻的農藥味嗆得強子直發嘔,腦袋昏沉沉的。第三桶葯背下來,肩膀被葯桶帶勒得火辣辣的庝。

強子咬著牙堅持打完最後一桶葯,腿軟得快要站不住了。

勞動的時候強子暫時忘掉了煩惱,強子感到痛並快樂著。

接下來,強子發現地里有干不完的農活。這時強子才體會到平時父母的艱辛,他開始帶著感恩的心投入到勞作中去。

強子每天日出而作,日暮而息,曬得黑黝黝的。莊稼地禾苗稠了,他就去拔;禾苗稀了就要去補;草長起來要除草;棉花要及時打葯除蟲,打掐,整枝,還要認真地逮那些產生抗藥性的棉鈴蟲。

生活在忙碌中度過,強子的身體變得強壯起來,開始能吃,能睡,強子有點愛上勞動了。

日子過得好快,九月一日到了,學生們開始三三兩兩背著書包去上學了。

那天,強子在地里翻紅薯秧。火辣辣的太陽烘烤著大地,汗水順著強子的臉頰不停地躺往下淌,鼻樑上的近視鏡隨著汗水滑落下來。強子用泥手扶了幾次,鏡片被汗水和泥水抹成大花臉,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強子懊惱地站起身,看著那些背著書包匆匆上學的學生們,心裡慌慌地。

強子突然有一個強烈的願望,一定要去上學,他不甘心當一輩子農民。讀了十多年書,眼也近視了。戴一副眼鏡干農活,強子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倫不類。

打定主意,中午吃飯的時候,強子試探地對父親說:「爸,我想再去複習一年。如果明年還高招無望的話,我就會徹底死心,斷了上學的念想。」

父親疑惑地看了強子一眼,遲疑了一下說:「孩子,既然你決定了,就收拾一下你的東西,準備明天去上學吧。」

強子忍不住興奮起來,他轉身的一剎那,分明看見父親嘆了一口氣,偷偷地笑了。

2

強子不願會自己的母校—A縣一高中去復讀,他怕見到昔日的老師和同學們。

強子的姐姐畢業後分配到鄰縣B縣工作,並在B縣成了家。強子對B縣很熟悉,那裡今年高考考得不錯。爭得父親同意,強子決定去B縣高中複習。

強子用自行車帶著自己的衣物,騎了一個多小時就到達B縣縣城。強子害怕自己的分數到B縣一高複習有麻煩,猶豫了一下就拐到B縣二高中。

剛開學,二高中校園裡不時人來人往的,強子很容易地找到文科複習班郭老師的辦公室。郭老師是一位和善的中年教師,強子說明來由,並拿出自己的准考證,交給他申核。

雖說不是同一個縣,但臨近的縣市高中生交流比較頻繁,彼此都有高考成績。

郭老師很快查到強子的成績,他滿意地笑笑說,歡迎到這裡上學,你現在就可以進班去。下課時我讓班長幫你安排個床位,有啥困難可以隨時找我。

就這樣,強子就成為B縣二高的一名新生。重回寬敞明亮的教室,強子感慨萬千,發誓一定要加倍努力,爭取明年高考的輝煌。

強子的學習底子本來不錯,加上幹勁十足,在新學期的前兩次考試中很快就嶄露頭角。成績穩居班級第一,年級前五,受到學校領導,特別是班主任郭老師的青睞。

強子被郭老師委任為團支書兼紀律委員,並把強子安排到學校宿舍的一個單間。

被重視的感覺真好,強子學習熱情更高了。每天晚自習放學後,強子都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

在單調的學校生活中,強子也收穫了友誼。強子和同桌普東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一起學習,一塊吃飯,無話不談,給枯燥的高三生活增加了一絲亮色。

強子平靜的生活很快被打破。班上一位叫胡靜怡的女生,坐在強子的後面。靜怡是走讀生,每天回家吃飯。她熱情,活潑,成績是女生中的佼佼者。

一段時間,強子時常注意到靜怡用火辣辣的眼光瞧自己。那眼光像雲像霧,攪得強子心煩意亂。

強子不傻,他知道那脈脈含情的目光意味著什麼。但他不能,也不敢去面對。

強子知道,在B縣高中學生中流傳著「流氓加才子」的流言,也就是說在縣一.二高中優秀的學生往往都是情商較高的人,他們一邊考著好成績,一邊談著女朋友,卻絲毫不影響他們的學習,反而成為學習的動力和潤滑劑。學校雖然三令五申禁止學生談戀愛,但對那些優秀學生卻網開一面,只要戀愛不出格,學校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強子知道自己做不了「流氓才子」,他不會玩弄感情,他骨子裡是一個用情專一的人。一旦陷入感情的漩渦就會不能自拔,因此強子對靜怡的暗示裝作視而不見。

強子不是柳下惠,他做不到坐懷不亂。有時看著書,忽然看到靜怡從書中蹦出來,用幽怨的眼神看著自己,嚇了強子一大跳。

強子決定逃避,他特意和同學調換了座位,從第一排坐到第三排。沒想到第二天靜怡又坐到自己的後邊,讓強子有點不知所措。

下課間隙,靜怡總會喊住強子,拿一些數學題向強子請教。數學是強子的強項,強子只好停下來耐心地為靜怡講解。

靜怡認真地聽著,不時和強子討論幾句。從她嘴裡哈出的熱氣吹動強子的發梢,暖暖的,甜甜的,令強子有些陶醉了。

好友普東見了常打趣說:「強子你交桃花運了,要請吃喜糖呀。」

強子回敬:「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要污人清白,我們是正常同學交往,不準胡說。」

3

平靜.單調的高三生活因為靜怡的存在而盪起漣漪,強子有點飄飄然了。但是冷靜下來,強子告誡自己一定要把握好自身,和靜怡的接觸一定要僅限於學習,學習之外的一切免談。

有一次,強子差一點破了自己定的規矩。事情是這樣的,那天吃罷午飯,強子進教室晚了一點,進去時發現同學們基本到齊。強子趕緊走到座位前,坐下來準備學習。

這時,班上有名的「包打聽」向前走過來,神秘地指著強子的書說:「快看,書包里夾有東西哩。」

強子想發火,又忍住了。接下來強子半信半疑地打開課本,一張紙條從裡面掉了出來,上面寫著:

我在學校大門口等你,有話面談。切記!

胡靜怡

強子這才注意到靜怡沒在教室,他來不及多想就跑出教室。來到大門口,強子四下張望,一個人也沒有,強子滿心疑慮地回到教室,心裡空落落的。

強子坐在教室,大腦飛快地運轉,想著搞不清是惡作劇,還是真的。強子想靜下心學習,心裡卻老想著剛才這事,直到靜怡匆匆回到教室。強子偷偷觀察靜怡,她的臉上泛著喜悅,卻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強子也不好意思問靜怡到底怎麼回事,靜怡始終也沒有解釋什麼。強子心裡揣摩著,卻想不出所以然來。

接下來學校過星期。強子他們班因為是高三畢業班,一個月才過一次。同學們大都回去拿錢拿物,校園裡空蕩蕩的。

強子不想回去,也沒打算到姐姐家去,覺得有些無聊。正好好友普東也沒回去,他幫他堂哥照看住室。普東的堂哥在學校做老師,過星期回家了,兩人正好作伴。

晚上吃過飯,強子和普東洗漱完畢,東倒西歪地躺在床上,沒事兩人神聊。普東故作神秘地問強子和靜怡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談上了呀。

彼此是好朋友,強子沒想著隱瞞。強子開始倒苦水,我們談啥朋友呀,平時拉手都沒碰一下,更不用說摟摟抱抱的,沒你想像的那麼嚴重。

靜怡對我有好感你是知道的,我也不討厭她。但我想的更多的是學習,所以我一直不敢捅破我們之間的那層紙。你知道我不是一個能一心二用的學生,不可能做到學習和愛情兩不誤。我們之間的交往純粹是學習上的交流,我時不時告誡自己不要越雷池一步。

普東耐心地聽著,似乎很高興。他稱讚強子做得對,並幽幽的說自己也是這方面的受害者。普東原來去年談過一個女朋友,因此學習受到影響,結果女朋友反倒受到鼓勵,順利升入大學,普東卻落榜了。普東說:「教訓深刻呀,我們一定要引以為戒,避免重蹈覆轍。」強子聽了普東的肺腑之言,連連點頭稱是。強子在心裡把普東當做可以交往的好朋友。

談開了,強子也不再隱瞞什麼,他把靜怡給自己寫紙條,邀他去大門口見面卻見不到人影。他問普東:「這是怎麼回事。」

普東笑了,他嘲笑強子說:「你傻呀,那不過是小女生慣用的伎倆,沒準她當時正躲在你看不見的一個角落偷著樂

正說得熱火朝天的,突然聽到隔壁住室的門響。普東興奮地對強子說:「你女朋友來了。」

強子剛想說瞎說,普東很快證實說:「昨天,我親眼看到語文老師把鑰匙交給靜怡。」普東打趣說:「要不要把她請過來談談。」強子連忙擺手。

普東想了一下,自己先樂出聲說:「咱們別出聲,我準備捉弄靜怡一下,你可別護著。」

普東躡手躡腳地下了床,穿好鞋,輕輕地開門出去,在外面用笤帚刷刷地掃著什麼。過了一會,普東又鬼鬼祟祟地回來。強子疑惑地問:「你幹啥壞事去了。」普東噓了一聲,小聲說:「天機不可泄露呀,明天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第二天因為不上課,強子睡了個懶覺。還沒起床,就聽見靜怡在外面大喊大叫:「哪個缺德鬼把垃圾掃地我的門口,沒人吭聲,我就罵了。」普東在外面趕緊討饒著說:「小姑奶奶,別吵了,是我晚上黑燈瞎火不小心倒錯了地方,我道歉,我檢討還不行嗎。」接著聽到掃帚掃地的聲音和靜怡清脆悅耳的笑聲。

等強子起來,外面已打掃得乾乾淨淨,靜怡早不見了蹤影。強子看著普東,兩人都樂了。

(未完待續)

圖網路

作者簡介:

滕躍堂,70後,網名一葉知秋。原籍新野,現工作和生活在鄧州市,鄧州市農村英語教師。業餘喜歡閱讀,自1998年起陸陸續續在《河南教育》、《時代青年》、《南陽日報》和《關心下一代報》發表多篇隨筆和感想,不求成名成家,只是固守心中那份熱愛。偶有所感所悟,願記錄下來,與文友和朋友們分享,能帶給大家一點點啟迪和快樂,會頗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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