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空間 那片海
國學常識丨古典重溫丨名作欣賞
原創空間丨延伸閱讀丨詩意光影
大海啊故鄉
牧羊曲
鄭緒嵐
00:00/03:15
作者：蓮子
攝影：核桃
那 片 海
那年兒子高考填報志願，我的眼睛掠過成百上千個學校的名字，定定地落在威海——那個擁有一片海的地方。那片海，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著我。
威海既是兒子讀書的地方，也是旅遊療養勝地，母親快70歲了，從未帶她出過遠門看看外面的世界，於是我和老公商量著，借口帶她看外孫帶著母親去看大海，本以為母親會借故自己年齡大、路途遠推三推四，沒想到母親滿口答應下來，提前幾天就開始收拾行李隨時準備出發。
別看母親快70歲了，身體還算硬朗，坐1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再轉4個多小時的動車再搭20多分鐘的計程車，我和老公都累得腰酸腿疼，母親卻還是健步如飛的樣子，我不住地囑咐她慢一點走、看好台階，她笑我們沒有吃過苦受過累，身體就是不擱折騰，她說自己年輕的時候干過農活下過大力，這點路算不得什麼。
終於到達旅館，我們特地定了一間海邊的海景房，站在陽台上向大海望去，真的有一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感覺。五月的威海，天格外藍、雲格外白，一朵一朵低低地跳跳腳伸手就能夠到似的。
我和兒子開著玩笑：「這麼美的地方，兒子你會不會醉氧啊？」
笑著問母親：「娘，看我給孩子選了個好地方吧？你覺得這裡怎麼樣？」母親望著大海喃喃地說：「這裡環境真好啊，當年你姥爺就是在這裡養病的。」
頓時，空氣中升騰起似回憶、似悲涼、似溫暖、似感動的氣息，我和母親都良久沉默不語，生怕打破這種氣氛，眼睛熱熱地不敢眨，牙關咬著不敢張開。腦子裡搜索著以前的信息，記得二姨說過姥爺大病在外休養的事，當時並沒有多問，卻原來就是在威海。
看著母親定定地站在陽台上，不知道接下來該安慰她、還是忽略她。兒子的喊聲打破僵局，大家簇擁著母親計劃接下來的行程。
夜晚來臨，該休息了，兒子和老公一起睡，我和母親睡一個床，算起來有30多年沒有和母親在一個床上睡覺了吧，母親為我掖被子的一霎那，又親切又有些彆扭。
我是跟著姥姥長大的，姥爺在我母親16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母親是個要強的人，她作為家中的老大頂起了這個家，還在村裡當了村幹部，印象中母親除了在地里幹活就是在開會，連飯都沒有好好坐著吃過。她很少說話，彷彿一直在咬著牙，我很怕她甚至躲著她，更無法理解她，感覺她就是個只會幹活又冷漠的機器人。
海邊的夜很安靜，我禁不住問起關於姥爺的事，對於我來講那是多年來的一個迷，母親很少提及，我也不敢問。也許是大海給了母親勇氣，她慢慢地向我講述那段過往。
當年姥爺在縣城工作，有姥爺在，母親是一個幸福的孩子，不幸的是姥爺很年輕就得了病，縣裡送他到威海休養，可惜並沒有挽回他的生命。姥爺的離去，留下16歲的母親、12歲的二姨、8歲的小姨和裹著小腳的姥姥，那時候彷彿天都要塌了，她只有幹活幹活，為了四張嘴吃飯更為了把家頂起來不受欺負。
當時她不敢多說什麼，說多了就流淚，有淚找個角落哭完接著幹活，只有幹活才能讓她暫時忘掉痛苦。
地里的莊稼從來不比別家差，她都是天不亮就起下地幹活，因為天會越來越亮、地里幹活的人越來越多，她就不會害怕；家裡人穿得從不比別人破爛，因為她總是回到家就洗刷縫補，全當從地里回來歇歇腳；該集肥的時候，一個人鋤一欄糞還要用小推車往地里推。
她說，這麼多年，嘗盡了沒有父親支撐的苦滋味，自己沒有條件讀書，但供應小姨念了大學，贍養姥姥直到90多歲去世，總算能鬆鬆勁喘口氣了……
她說，這麼多年，為什麼讓你們多讀書、要爭氣，就是怕你們沒有文化干苦力活、沒有知識受人欺負，母親的語氣越來越柔軟，彷彿在對姥爺訴說、對大海訴說，我相信姥爺可以聽得到、大海可以聽得到。
夜色中，我忽然理解了七十歲的母親，不遠千里去威海看海的那份衝動、那份執著，因為那片海里盛著母親對姥爺50多年的思念、散發著姥爺對母親牽掛的氣息、澎湃著一份難以割捨的親情鏈接。
夜，很安靜；海，很溫暖；夢，很甜美。
TAG:全球大搜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