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興堂:老宅子里的國醫文化
自從有了西湖,達官貴人、富豪鉅賈便熱衷於在這裡營造私家宅院。這些宅院「外師造化,內拓意境」,借景真山真水,布局高敞,楹聯碑刻點綴其間。它們不僅是供人居住的宅邸,更是文化蘊味深厚的園林。
同樣勾人興緻的,還有那宅中的過往雲煙。「園外有湖,湖外有堤,堤外有山,山上有塔」,西湖與古宅,院子與主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下城區雙眼井巷2號,就有這麼一處古色古香的老宅子,不顯山不露水,安靜地嵌在都市樓群中。古代,這裡是致仕高官寧靜神秘的御賜私邸;而今被廣興堂國醫館改造後,變成了一個致力於將岐黃文化普及萬民的中醫藥博物館。
蒼涼古宅的完美轉身
梁肯堂——若不是他為杭州留下了一處寶貴的古宅院,相信這個名字早已淹沒在歷史長河中。
梁肯堂生於1717年,卒於1801年,乾隆、嘉慶年間人,籍貫浙江杭州,據說他是中國古代官位最高的杭州人,當過刑部尚書,是一品大員。相傳梁尚書自小家中貧寒,讀書十分刻苦。22歲中了秀才,37歲北上京城,才中舉人,之後便從縣令做起,歷任蘇州知州、保定知府、山東按察使、直隸布政使、河南巡撫、直隸總督、漕運總督。終於在81歲的時候當上了刑部尚書,真可謂老當益壯!
刑部尚書做了三年,梁肯堂便告老還鄉了,嘉慶皇帝在他的老家杭州,御賜一座宅院供他養老。這便是今天雙眼井巷2號的梁宅。
也許是多年的宦海沉浮耗盡了全部心血,梁肯堂只在御賜豪宅中住了沒幾個月就去世了。
梁宅沒了主人,不久便漸漸敗落。到了21世紀初,杭州進行舊城改造,梁宅里住著40多戶人家,擁擠不堪,宅子也是面目全非。市政府花了不少心血,動員居民搬遷,以舊修舊修繕維護,才得以使梁宅重見往日之態。
巧的是,當時杭州市中醫院計劃成立一個能傳承中醫文化的機構,為此到處選址,最後找到了梁宅。2005年11月廣興堂國醫館正式對外開放。
廣興堂國醫館雖為新設,但「廣興」也算是個老字號了。據杭州市中醫院副院長詹強介紹,「廣興堂的得名緣自杭州市中醫院前身——廣興聯合中醫院,寓意中醫藥事業『廣而興之』。半個世紀前,餘步卿、葉熙春、史沛棠、張碩甫、楊繼蓀等杭州名老中醫,在慶春路的廣興巷內建立了杭州廣興聯合中醫院。上世紀70年代初期遷入了市中心武林門新址,正式更名為『杭州市中醫院』。」
「2004年,我們重新恢復了『廣興』這個牌子,並取名廣興堂國醫館,除了老底子的中醫看病,還將名醫館與中醫文化推廣相結合。」
老物件藏著大文化
2018年春節前夕,我們來到廣興堂,遊玩古宅:這是一座三進的江南民居風格建築,坐北朝南,佔地2500平方米。正門開在建築的中軸線上,宅前有照壁;正廳與座樓之間設有塞口牆和磚雕門樓;石庫牆門的內外門額上,磚雕花紋和圖案精美、生動;中軸線上,自南而北依次布置有轎廳、平廳和走馬樓;西軸線上則依次為書齋、正廳和座樓;座樓後面是一個頗具意境的花園。
我們從正門筆直往前走,便是述忠堂。
述忠堂是正堂,原本是主人接待普通賓客的地方,如今是一個中醫藥文化的博物館。屋正中立針炙銅人一尊。針灸銅人是古人學習針灸的模擬教具,沿經脈分布的數百個穴位,用臘封孔,銅人內空注水,扎准穴位,水出。據說歷史留傳下來的真品僅二尊,一尊在北京,一尊流失海外。
述忠堂中還有眾多珍貴的中醫文物,大多是古時候杭城名醫行醫問診時使用過的器物。清代的木刻鎏金葯佛像;用於裝葯的錫罐(因氧化已經完全變成黑色);用來盛放山參等貴重藥材的紅色小木箱,裡面有四層小抽屜,上面安裝著精緻的小銅環、切草藥用的鍘刀;清代、民國時期老中醫留下的藥方;還有眾多中醫古籍等等。
廣興堂的鎮堂之寶是一張光緒15年的中醫處方:「膝眼風在鬼眼生,疼痛如錐脾腫形,下虛風濕寒侵襲,屈伸不遂溫散靈……」乍一看,你可能以為這就是一首七言律詩,其實這是一個治療關節痛的藥方。字跡娟秀、行文流暢,中醫辨證和配伍嚴謹,體現了傳統儒醫的文化底蘊。
廣興堂內最引人注目的,是位於述忠堂側牆邊夾弄里的牌匾長廊,這裡陳列了廣興堂工作人員從全國各地搜集來的,數以百計、大大小小的牌匾。
這些牌匾大致可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醫館的館名。如牌匾「醫隱廬」,原主人是清末御醫力鈞。力鈞曾是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的御醫,隱退後掛牌行醫。此匾為民國時期著名書法家傅德謙於1922年題字。整塊匾僅書寫名號及落款,簡潔大方,端莊雅緻。
第二類牌匾,實質上也是醫館的館名,只是行醫者大多是民間大夫,不像力鈞這樣聲名顯赫,只好在牌匾上做文章。此類牌匾多為窄長型,以豎立式放在診所門口,一般會註明地點、醫生名、專業特長,部分還寫上了師承關係,使患者一目了然。比如下方寺三六九傷科匾、姚子祥外科匾等。
第三類就是由病人饋贈給醫生用以表達謝意,類似於如今的錦旗。我們在長廊里看到了多塊牌匾都題寫了「杏林春暖」,表達了脫離久病折磨的患者對醫者的由衷感激之情。
述忠堂的後面是一座頗具徽派建築風格的走馬樓,在杭州並不多見的。這裡原本是梁家女眷的閨房,如今已被改造成名老中醫的診室了。由於放假的關係,我沒能邂逅平時如雷貫耳的中醫大咖,只能帶著遺憾離開。
庭院深深,葯香縷縷。邁出梁宅,我沿著街道步行,忍不住回頭,便見廣興堂的粉牆黛瓦在綠樹掩下,若隱若現。不由得心生感激,有這樣一群執著於傳承的中醫人,在這個喧鬧的都市裡,為我們保留下一塊可以體驗中醫藥文化的凈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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