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歲老人,卧床三個月,高熱後被送進醫院
凌晨三點,我正趴在電腦前研究著那些沒有情節只有骨與肉的片子。
美小護蘇小花無精打採的座在了我的面前,她似乎有些神經質又似乎頗有哲人的意味說:「你說我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在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
但,後來我已經將這個問題遺忘了,因為答案很簡單,我們活著就是為了填飽肚皮,就是為了等死。
當然,如果在滿足了吃和繁殖的慾望之外,還能夠有一些理想的話,那就是去創造社會價值。
「這個問題簡單到可以忽略不回答,也可以複雜到寫成一本厚厚的書,我是沒有本領回答的。要不,你明天問問你師傅趙大膽?」我已經不在想浪費寶貴的時間同她瞎扯淡。
「讓我告訴你吧,我們活著除了是為了自己之外,更多的是為了別人!」蘇小花貌似突然之間便領悟了人生大智慧似的。
「她說的有道理嗎?」
這個問題讓我在寂寞而繁忙的夜班裡內心波瀾不定,枉我做了這麼多年見證生死的急診醫生!
話音未落,120救護車便為我和蘇小花送過來一位90歲的老年女性患者。
說實話,如果不是職責使然,我甚至不願意靠近這位一直在哼哼的老人,因為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異味讓我噁心欲吐,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而這種異味是因為老人已經卧床三個月,並且大小便不能自理所導致的。
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過這種經歷,但是我知道很多人在人生的最後階段都有可能如同這位老人一般。
患者之所以卧床不起達三個月之久,是因為三個月前跌跤後出現了股骨頸骨折。
考慮到老人常年患有高血壓、糖尿病和慢性心力衰竭,而且已經90歲高齡,當時骨科醫生和家屬在權衡利弊之後採取了保守治療。
這一次老人是因為突發胸悶、咳嗽、氣喘四個小時被送進醫院,當時經皮指脈氧飽和度只有80%左右,體溫卻高達40℃。
因為最近流感肆虐,而這樣常年患有慢性病又長期卧床的老人對於流感來說又是高危人群。
我對老人六十多歲的兒子說:「老人病情很重,聽診有明顯的濕啰音,可能存在肺炎。因為最近流感很多,他又存在許多高危因素,也有可能感染流感,無論哪一種都會要了她的命,況且現在老人的生命體征已經不穩定。」
沉默了幾十秒鐘後,他狠下心來回答:「你可以治不好,畢竟病情放在那裡,我們都能夠理解,但是能不能不要讓她受罪?」
我能做的其實很有限,無非是積極抗感染、糾正組織缺氧、糾正休克、糾正酸鹼電解質紊亂。
至於老人所經歷的痛苦,我也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
我甚至不能保證治療能夠有效果,因為後來的檢查證實老人已經出現了多臟器衰竭。
事實上,導致老人發熱、咳嗽、胸悶的根本原因是肺部感染和大量的胸腔積液。
對於一位90歲高齡,已經卧床不起三個月的老人來說:肺部感染和胸腔積液是在正常不過的併發症了。
在臨床上,有許許多多卧床不起的老人最終都是因為反覆肺部感染而去世。
家屬的心情很糾結:如果積極治療,擔心會增加延長老人的痛苦;如果放棄搶救,又不忍心眼睜睜的看著老人離去。
所以,老人的兒子才會告訴我:「你可以治不好,能不能不要讓她遭罪?」
就像老人女兒說的那樣:「醫生,你不要有壓力。我媽媽的病情我比誰都了解,我只希望她能夠在睡夢中死掉,否則我們做子女的看著她這個樣子也很難過。」
患者的女兒又斷斷續續的告訴我:「爸爸死的早,就是媽媽把我們幾個撫養長大的。她一輩子吃了很多苦,從來沒有為自己考慮過。」
老人的現實和子女的話,讓我也很難過:中國大多數老人都是這樣,為了子女耗盡自己的一生,還沒有轉過身,自己就已經走到了人生的黃昏。
事實上,如果准許安樂死的話,家屬或許會考慮讓老人在不知不覺中離開。
最後,老人還是被收進了病房。
沒有人能夠保證不讓老人受更多的罪,只要家屬不放棄治療,深靜脈置管、導尿管、甚至氣管插管都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對於這樣的患者來說,一直存在這樣的倫理矛盾:如果積極治療,可能在經歷了更多的痛苦後依舊無力回天;到那時,如果不積極治療,放棄這些有創性操作,患者的病情可能難以控制。
如果患病的是你自己,到了這種地步,該如何選擇?
如果你是家屬,面對命懸一線的家人,又該如何選擇?
突然,我為自己的一個想法而感到害怕,作為一名醫生,我竟然在心中也隱隱有一種期望:她能夠突然猝死或者在睡夢中離開,這不正是大家內心所希望但又不願說出來的願望嗎?
這種糾結直接導致我在急診看見大量無奈的現實:很多患者到了無以為繼的時候,其實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著,而是為了家人而活著;很多患者已經沒有了純粹的生命,和只不過是在儀器的保駕護航下維持著心跳和呼吸罷了。
美小護蘇小花說:「聽著子女的話似乎很孝順,如果真孝順的話,為什麼患者的護理情況這麼差?」。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她又接著說到:「我想患者或許根本就不想在繼續活下去了,只不過已經沒有能力在表達自己的願望罷了。」
這個問題真的讓人難以回答,或許這就是糾結的現實和無奈的生活吧?
讓更多人了解更多一點!
※標題錯了:有困,難找警察?
※人都死了,醫生還在和賣棺材的勾勾搭搭!
TAG:最後一支多巴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