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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薩爾茨堡尋訪音樂之靈

薩爾茨堡城堡輕盈地聳立在卡皮特爾廣場(Kapitelplatz)後的山丘上。2007年廣場上出現了雕塑家斯蒂芬·巴肯霍爾(Stephan Balkenhol)的作品《球體》,人稱「巴肯霍爾的莫扎特球」。

當薩爾茨堡意識到莫扎特的價值以後,便開始在全世界一絲一縷地尋覓,要把他找回來……

這是一尊裸體女像(也可能是男像,不過有一對乳房),敦實的臀部,青筋暴露橘皮樣的腿,經典的X式站姿,右手攥拳,左臂缺失,被醜化的面容,假髮束為標誌性的馬尾??這是送給莫扎特的禮物:Hommage auf Mozart(《向莫扎特致敬》)。這件3米高的青銅塑像是雕塑家馬庫斯·呂佩茨(Markus Lüpertz)參加薩爾茨堡基金會藝術展示項目(Kunstprojekt)的作品,2005年被立在薩爾茨堡老城的北門旁。在雕像揭幕後的兩個月,幾名憤怒的市民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把它用焦油和羽毛給「玷污」了。去除這些東西很不容易,只好讓它就這樣黑乎乎地立在那裡。

羞辱一個藝術家總是容易的,任何藝術在任何時間都冒著受辱受難的危險。憤怒的薩爾茨堡人不理解雕塑家的作品,他們不知道,出於保護這位偉大同鄉的榮譽的願望,他們卻粗暴地毀掉了另一位雕塑藝術家的禮物:按照藝術史評論家的詮釋,這位雕塑家塑造的並不是莫扎特的形象,而是他的音樂的寬度,集男人與女人、有力與纖弱、完整與殘破於一身??那些善良的市民並不理解,這件藝術作品超越了形象的界限,表達的是遠為寬廣的意義。

呈現部:進入意義的世界

莫扎特1756年出生於薩爾茨堡,自幼顯示出驚人的音樂才能。他的父親是薩爾茨堡大主教的宮廷樂師,莫扎特也註定以這一身份開始他的音樂生涯。不過,當神童長成了天才,故鄉的城市對他來說變得太小。1781年,在經歷了與大主教的激烈衝突之後,這位天才出走維也納,奔向了廣闊的世界,最終埋骨他鄉。若干年後,小城薩爾茨堡恍然大悟,意識到這位天才的價值,但為時已晚。不過,從此以後,薩爾茨堡便開始在全世界一絲一縷地尋尋覓覓,要把莫扎特找回家。

1842年在薩爾茨堡立起了第一座莫扎特紀念碑,這是全世界第一座為音樂家而立的紀念碑。在那個時代,音樂家的地位並不高,算不得什麼精英分子,於是這件事超出了民眾理解的邊界。那是一件很美的雕像,甚至美化了莫扎特。當時莫扎特已經去世半個世紀,但在他的故鄉,很多人還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當在聖米歇爾廣場中央出現了這座雕像的時候,部分居民還以為這是一位宗教聖徒,他們走過雕像時,甚至向他屈膝、畫十字。人們認為,既然是為這位莫扎特立像,又把聖米歇爾廣場改為莫扎特廣場,其中必有緣故。

如今大家都喜歡莫扎特廣場上的莫扎特,聖誕節時甚至會親昵地給他戴上聖誕老人的帽子。

快板:崇高的禮遇

薩爾茨堡是座小城,就算沒有莫扎特,它也有許多值得稱道之處。整個老城都是世界文化遺產,有豐富的歷史建築:哥特式和巴洛克式教堂、花園、宮殿,等等,更不要說在老城之上還有美輪美奐、保存完好的薩爾茨堡城堡。不過,從薩爾茨堡城堡的塔頂俯視全城,你會明白,在這座小城裡,凡是在莫扎特之前已經存在的,如今都多多少少地籠罩著他的光環;而凡是在他之後出現的,則根本就是因他而產生的。

薩爾茨堡老城是奧地利申請到的第一個世界文化遺產

市中心的大教堂是1756年1月莫扎特受洗的地方,1779年,他在這裡開始了宮廷管風琴樂師的生涯。教堂西北100米的托馬塞利(Tomaselli)咖啡館,從前叫作施泰格爾(Staeger)咖啡館,是莫扎特常去打撞球的地方。離那裡沒幾步就是莫扎特本人的出生地——位於糧食巷的一座明黃色的房子,現在房子的正面有醒目的金字招牌——Mozarts geburtshaus(莫扎特出生地)。

教堂西南100米是本篤會修道院,其酒窖里有一家中歐最古老的餐廳——803年開業的St.PeterStiftskeller(聖彼得酒窖餐廳),莫扎特曾經與好友米歇爾·海頓(Michael Haydn,約瑟夫·海頓的弟弟)在這裡喝酒。如今這裡每晚舉辦獨具特色的「莫扎特晚餐」。不遠處是當年大主教的馬廄和騎術學校,如今在這片馬場有3個音樂廳,共5000個座位,其中之一名為「莫扎特之家」。3年前的「莫扎特周」在這裡上演以經典清唱套曲《懺悔者大衛》伴奏的凡爾賽馬術芭蕾,於是騎術愛好者也被吸引來聽莫扎特的音樂。今年則將在此演奏《安魂曲》,配以馬術表演。

「薩爾茨堡早就明白,莫扎特是我們的無價之寶。」薩爾茨堡莫扎特國際基金會主席之一、博物館和檔案館監管人加布里埃萊·拉姆紹爾(Gabriele Ramsauer)博士說,「如今薩爾茨堡的文化生活異常活躍,許許多多的莫扎特崇拜者來到這裡,薩爾茨堡人是靠莫扎特過日子的。」

在莫扎特出生屋可以看到莫扎特6歲時用的小提琴,以及他演出得到的各種小禮物和很多畫像,其中有一幅是他的連襟約瑟夫·朗格(Joseph Lange)所作的未完成畫像。畫像只有一個黑色背景下的頭,下面是空的,未完成部分是坐在鋼琴旁邊的身體。不過也可以放開思路,隨便設想成別的姿勢來完成這幅畫。

「每年的11至12月在莫扎特大樓音樂大廳都會舉辦一系列『對話』音樂會,」拉姆紹爾博士說,「年輕的音樂家演奏他們在保存下來的莫扎特殘稿基礎上創作的作品,這樣一來,莫扎特的遺產就得到了現代的表達。這就像朗格的未完成肖像:總有一些畫框之外的東西,可以無窮無盡地研究下去。我已經在此工作26年了,但總有新東西值得研究。當我聆聽莫扎特音樂的時候,時間就好像靜止了。他是超越時間的,在時間之上的。」

變奏:天上人間

走過莫扎特橋來到薩爾茨河的右岸,遠遠就能看到一個椅子形狀的裝置,「椅子腿」高達15米。這是薩爾茨堡藝術展示項目的又一個作品——著名行為藝術家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c)的《莫扎特之靈》(Spirit of Mozart)。這真像一把給「凌駕於一切之上的」、無處安息的莫扎特之靈預備的椅子。對這一作品可以做多種詮釋,比如可以這樣理解,莫扎特在薩爾茨堡一直無法落座,1781年他被主教以「著名的一腳」踢出去後,直到2004年才在他的故鄉城市由藝術家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得到了市政當局的批准——為他安放了一把椅子。

但誰也說不清究竟什麼神靈坐在這把藝術的椅子上。同樣說不清的還有保存在莫扎特基金會檔案館裡的傳說中的「莫扎特頭骨」。圍繞這個頭骨一直聚訟紛紜。首先,沒人知道當初為什麼要把頭顱取下來。其次,這個頭骨不知存放在哪裡,直到莫扎特去世100多年後,才由解剖學家約瑟夫·海特爾(Joseph Hyrtl)交給薩爾茨堡,從此以後每過一段時間這頭骨就要接受各種檢測,用科學方法加以論證,可始終無法斷定其真偽。

薩爾茨堡人喜歡傳說,其中之一是「魔笛小屋」(Zauberfl?ten H?uschen)。在莫扎特大樓背面封閉的小花園裡有個小木房子,這房子本來是在維也納的維德劇院(Theater auf Der Wiede)旁邊的——1791年《魔笛》在那裡首演。傳說當時腳本作者、劇院經理埃曼努爾·希卡內德(Emanuel Schikaneder)為了逼莫扎特快點寫完總譜,把他鎖在這個小木屋裡。1870年房子被贈送給莫扎特基金會,遷往薩爾茨堡,立在卡布金納山(Kapuzinerberg)上。幾十年後,由於風吹雨淋和眾多粉絲的紛至沓來,小木屋差不多已經毀壞了,二戰中它終於徹底毀於炮火。戰後木屋經過修葺復原,移到了莫扎特基金會所在地,現在只有夏天舉行音樂會的時候才對外開放。

要進入莫扎特故居的地下室就更難了,這裡是莫扎特檔案館,在厚重的保險門後保存著有關莫扎特的最寶貴文獻、書信、他的總譜的手稿原件和抄本。這批文獻的負責人是莫扎特圖書館館長阿明·布林青格(Armin Brintzinger)。圖書館的收藏非常豐富和精美,藏有莫扎特時代以及與莫扎特有關的圖書3.5萬冊。「要了解莫扎特,就要讀他的信,我們這兒恰恰有這個條件。薩爾茨堡人得天獨厚之處就在於我們可以以第一人稱談論莫扎特。」像拉姆紹爾博士一樣,談到今天莫扎特對於薩爾茨堡的意義,他直言不諱地回答:「莫扎特養活了我們。」

迴旋曲:小魔球

糧食巷差不多一半的商店或咖啡館都以莫扎特的形象招徠顧客。糖果店的櫥窗設計得好像打開的鋼琴,大大小小的糖盒除了心形、多邊形,還做成小提琴、鋼琴、長笛的形狀,上面多半有莫扎特的肖像,有的是他的妻子康斯坦澤的肖像,有的則是他們兩人的肖像。兩個互相競爭的糖果公司,當地的米拉貝爾(Mirabell)和德國的雷柏(Reber)的廣告好像在打擂台,它們都聲稱生產「真正的莫扎特糖果」:一家是「真正的薩爾茨堡莫扎特糖果Mirabell」,一家是「真正的莫扎特糖果Reber」;一家用的是芭芭拉·克拉夫特(Barbara Kraft)畫的莫扎特肖像,另一家用的是約瑟夫·朗格的側面頭像。幾個中國遊客猶豫不定:買Reber還是Mirabell?小提琴還是鋼琴?立在商店門口的紙板莫扎特的手裡拿著一個寫著Mirabell的巧克力球,於是,他們終於拿定了主意:買「真正的薩爾茨堡的Mirabell」。

作為商標的莫扎特形象不屬於任何人,因為沒有商標所有者,所以誰都可以對之任意處理。「莫扎特球」也是如此。

19世紀在薩爾茨堡出現了莫扎特崇拜,到處都能聽到他的名字、他的音樂。所以,1890年,甜品師保羅·菲爾斯特(Paul Fürst)發明了一種巧克力球,名字就叫「莫扎特球」。莫扎特沒有後人,沒人提出抗議:「你怎麼用我的先人的名字命名你的巧克力?」保羅·菲爾斯特倒是有後人,但是繼承了家族企業的馬丁·菲爾斯特也無法跟任何人興師問罪:「你怎麼能賣我先人發明的糖果?」

馬丁·菲爾斯特說:「在我曾祖父保羅·菲爾斯特之前,沒人想到把巧克力做成球形,我的曾祖父發明了用小棒粘巧克力做成球的方法:在杏仁或開心果外包一層牛軋糖,插在木棒上,然後蘸上一層融化的巧克力。巧克力冷卻後把小棒抽出,再用巧克力把木棒留下的孔眼填滿。保羅·菲爾斯特發明了這種方法,但沒有申請專利。二戰後Mirabell、Reber和其他大大小小的廠家開始直接仿製,但只有我們的巧克力叫做『正宗莫扎特球』(Original Mozartkugel)。」

與其他工廠化生產的巧克力球不同,Original Mozartkugel至今仍然採用手工製作,選用最新鮮的天然材料,沒有棕櫚油和防腐劑,保質期不超過6個星期,而其他巧克力球可以保存10個月。Original Mozartkugel注重的是維護品牌,不會為降低價格而採用廉價的合成原料。

馬丁·菲爾斯特的糖果店不掛莫扎特的像,也不放莫扎特的音樂。他家糖果上雖然有莫扎特頭像,但並不醒目。老闆相信,只要有高品質的產品,就不需要其他的廣告。對莫扎特他雖然喜歡,但是他說,薩爾茨堡到處都放莫扎特的音樂,當你聽了1000遍《小夜曲》之後,難免變得充耳不聞。

小夜曲:莫扎特晚餐

莫扎特無所不能,他的作品涵蓋所有形式,有交響樂和歌劇,也有進餐曲、催眠曲。在莫扎特時代,達官顯貴的家中,任何音樂都可以佐餐,演奏可以持續幾個小時,人們吃吃喝喝也不離藝術。

前菜是小牛肉配橙子及梨泡熱紅酒,演奏的是《唐璜》選曲;第一道菜是檸檬清雞湯配凝乳酪和迷迭香餃子,演奏的是《費加羅的婚禮》序曲;主菜是紅酒漬香草奶渣烤雞胸配焗土豆和來自神父菜園的蔬菜,演奏的是《小夜曲》——這就是中歐最古老的餐廳St.Peter Stiftskeller供應的「莫扎特晚餐」的傳統菜單。

大廳有近150個座位,來自全球各地、衣著考究的客人坐在橢圓形餐桌旁,從各個角落投來的燈光烘托情調。3個小時的進餐中要演出莫扎特三部歌劇的詠嘆調和小夜曲的快板,演出者是身穿莫扎特時代服裝的弦樂五重奏樂手和兩個聲樂演員。席間共有4次布菜,都安排在作品之間的「幕間休息」時:只見服務員端著大托盤迅速穿梭,完成上菜,然後主燈熄滅,莫扎特的客人們開始在燭光下「品嘗」他的音樂。

「莫扎特晚餐」主要是一個旅遊項目,赴宴的大多是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很少有本地人。就算是遊客,有時也會覺得在這座美麗的城市裡,莫扎特讓他們委實有點聽煩了。

在《魔笛》演奏之前上了甜品——那是有兩種澆汁的黑森林蜂蜜半凍甜點,每個盤子中都有用可可勾勒出的莫扎特頭像輪廓。當音樂落下,燈光亮起,盤子中的「莫扎特」也都被劃得面目全非了。

曲終:音樂之靈

當曲終人散,夜色久已降臨古老的薩爾茨堡,靜謐的街道上,朦朧的燈光照著教堂、雕像、商店,站在橋上,彷彿能聽到薩爾茨河嘩嘩的流淌聲。在昔日的「奧地利宮廷」、如今的薩赫酒店(Hotel Sacher),有個小夥子——看起來是客房服務員——正吹著口哨沿著莊嚴的大堂樓梯拾級而上,吹的正是莫扎特的《小夜曲》。靜夜中,那旋律的迴響越升越高,直達頂層,越飛越遠,越過以莫扎特命名的總統套房,掠過河邊那把空靈的椅子,高過主教教堂和薩爾茨堡城堡,在城市的上空盤旋??音樂終究超越了一切形的界限。

知識點測驗

●薩爾茨堡老城是奧地利申請的第一個世界文化遺產嗎?

●「莫扎特球」是什麼?

(答案見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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