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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強現實正在入侵博物館 我們應警惕其中的風險?

紐約現代美術館正在被「圍攻」,當然是,是虛擬的。一群叛逆的藝術家們已經聚集在紐約現代美術館五層燈火輝煌的Jackson Pollock畫廊,將其變成了他們自己的增強現實遊樂場。

Hello, we"re from the internet

對不知情的人而言,這家畫廊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Pollock與眾不同的滴墨畫法還是像往常那樣傑出和獨特。但對於那些已經在手機上下載了MoMAR Gallery應用的人來說,這位印象派畫家標誌性的作品僅僅是識別圖而已。這些識別圖會告訴這款AR應用在哪兒展現這位作家的作品。通過MoMAR應用進行觀看時,Pollock的繪畫作品要麼在原圖基礎上被重新創作,要麼被完全替換掉。有一位藝術家為一副Pollock的作品加上了框架,是一個可互動的插圖,圖中有一台正在運行Instagram的智能手機,可以讓觀看者一次又一次地為該作品點贊。另一個則完全重繪了Pollock的作品,展現了由4chan社區中極右派的代表所兜售的陰謀論的藝術化詮釋。一共有8個虛擬展品,它們被稱之為「Hello, we"re from the internet,」這一系列展品使用了AR來挑戰MoMA的門衛和館長。

「當你在思考藝術會如何定義我們的文化價值時,你仍然不得不承認,這些價值是由社會上的某一部分人來定義的,我們稱其為精英階層,」Damjan Pita說道,他和David Lobser是MoMAR背後的開發者。

而在紐約現代美術館這方面,一直對於該應用保持沉默,並且並沒有回應對於評論這一事件的請求。但或許這一趨勢將會席捲全球:Lobser和Pita聽取了來自洛杉磯、中國、德國和塞爾維亞的藝術家的意見,他們都希望在自己的城市中主要的博物館中使用MoMAR的開源軟體來展示虛擬的展品。

MoMAR

同時,在最近幾個月,波士頓的一些藝術愛好者們也在使用AR將被盜的藝術品重新放到畫框中,並且無需博物館管理機構的合作。甚至在一些AR體驗中,體驗者還可以虛擬的任意破壞一個虛擬藝術品。AR所具備的重組藝術世界的潛力正在慢慢浮現,並且現在,它完全不受法律制約,而且所有人都可以使用。

博物館們長久以來一直在糾結於未經授權的對展品的使用,但技術已經開啟了新的可能性,為渴望參與到塑造博物館遊覽體驗的活動家和愛好者們提供了新的方式。比如在1991年,有一個名為「Masterpieces Without the Director「的項目,在MoMA向參觀者們分發了盒式磁帶,為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提供的提供了一個額外的音頻引導。當時該項目的一個創作者告訴紐約時報,」這讓觀看過程變得更加民主化。「紐約現代美術館對於AR闖入者來說也並不陌生。在2010年,藝術家 Sander Veenhof和Mark Skwarek在該博物館的數個樓層的畫廊中分散了多個虛擬的藝術品,並且邀請參觀者在當時仍顯笨拙的智能手機上標記出這些作品。但是有了像是蘋果的ARKit和谷歌的ARCore這樣的工具之後,對於開發者而言,要開發和分發AR應用就變得從未有過的容易了,並且其易用性也給藝術世界帶來了大量新的課題。誰擁有這些虛擬空間?博物館該如何來應對外部的組織「侵犯」它的虛擬空間?還有,博物館是應該抵制未經授權的增強現實體驗,還是應該擁抱AR,將其作為一個全新的的工具來讓參觀者參與其中?

有些項目,比如MoMAR,對於他們正在增強的藝術品的持有機構而言是很明確的敵對行為。但由於缺乏博物館該如何處理這種類型的虛擬入侵的先例,其他的AR體驗就陷入了灰色地帶。比如由位於波士頓的初創公司Cuseum開發的AR體驗,該公司幫助博物館使用新技術來提升參觀者的參與度。在上個月,該公司的CEO Brendan Ciecko和合作夥伴總監Dan Sullivan使用ARKit增強了一家他們喜愛已久的博物館,即Isabella Stewart Gardner博物館,這家博物館也是波士頓藝術界的一個地標。該博物館之所以聲名遠播,部分原因是因為其無法展出的展品。在1990年,盜賊偷走了13件藝術品,總價值達5億美元,並且截至目前,犯罪團伙還沒有被抓住。

Hacking the Heist

Cuseum已經測試AR有一段時間了,在去年冬天,他們在Knight Foundation的資助下,幫助位於邁阿密的Pérez藝術博物館發布了其首個AR展覽應用。在2018年的早些時候,當蘋果發布ARKit更新時,強化了平面檢測功能,AR體驗也變得更簡單。Ciecko和Sullivan備受鼓舞。他們認為,他們可以使用AR,把被盜的藝術品「復原」到畫框中。

當ARKit新的平面檢測能力可用時,幾乎是完美的趕上了這件臭名昭著的劫案的28周年紀念活動。於是Ciecko和Sullivan快速地開發了一個AR應用,可以虛擬的將被盜的藝術品「歸還」給博物館。他們在畫廊中花費了數小時的時間,並且在該劫案紀念活動中上線了一個網站,其中有這款應用的預覽,以及對28年前的劫案的詳細介紹。

當地的媒體發現了這一事件,並且據大家所說,這次測試取得了相當大的成功,但是很快在紀念日結束之後,Cuseum收到了被Ciecko描述為一個「來自博物館的工作人員的非常讓人吃驚的質詢,他對此感到很不高興。」Cuseum已經告知了Isabella Stewart Gardner博物館他們的計劃,並且希望能夠合作開發這一項目,Ciecko和Sullivan甚至還被一個博物館的職員放行,進入博物館中。但是這家博物館對該項目不甚熱情的回應阻礙了Ciecko和Sullivan的步伐。他們希望能夠以一個應用的形式發布Hacking the Heist,並且讓公眾去下載,但他們不想破壞任何的規則。因此,直到現在,該項目也仍處在被擱置的狀態。

Hacking the Heist

Ciecko說,他現在每天都會收到來自那些想要使用這款應用的人的幾十封郵件。有一個人在郵件中寫道,他和他的妻子在Isabella Stewart Gardner博物館相識,並且正在飛往波士頓去慶祝周年紀念日,希望能夠看到被盜的藝術品。「我不得不回信,『我非常抱歉,該應用並不對公眾開放,不過仍然恭喜您的周年紀念日』,」Ciecko說道。「這會是一個怪異的場景,有人對某些東西感到非常興奮,而在另一邊的其他人則不會這麼興奮。」一位博物館的發言人說,雖然Gardner博物館並不包含在Cuseum的項目中,「當你在參觀博物館時,使用AR來看你在博物館中並不會真正看到的一些東西,比如那些已經被盜的藝術品,是我們一直在討論的問題。」

Ciecko和Sullivan如果公開發布Hacking the Heist的話,可能會跨越他們自己的道德邊界,但他們並沒有違反任何的法律,雖然他們並沒有博物館的協助。這些藝術品就放在公眾區域,只要這款應用並沒有打算獲得來自博物館的贊助,Cuseum在法律上就會是清白的。MoMAR也是如此,看起來並沒有違反任何的法律,它已經成了一個正當的應用,也是用於正常的途徑。但有關AR和藝術結合的法律仍然是模糊的。

「在目前,並沒有這樣的法律條文,來規定如何控制虛擬空間,或者如何對藝術品進行虛擬的增強,」Alexia Bedat說道,他是一位專註於AR和VR領域的律師。然而,Bedat還提到,現有的法律,比如版權法或視覺藝術家權利法案,或許可以用到這類的場景中。

MoMAR

「虛擬侵犯」是一個新的,尚不明確的概念,雖然正在進行中的對Pokémon Go的集體訴訟能夠開始界定增強現實的法律限制,比如某個人把一個虛擬的物體放在私人財產上是否合法。有關Pokémon Go的訴訟也引發了這種想法,即使AR本身並不構成侵犯,它能夠促成該應用的用戶來進行侵犯行為,並且給不知情的人帶來麻煩事。目前,沒有一個博物館中的AR體驗會告訴眾人,這可能會被認為是討厭的事,雖然MoMAR也的確吸引了差不多50位參觀者進入了一個通常人不會太多的畫廊。

雖然目前還缺乏明確的法律來說明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對於虛擬的增強藝術,博物館們也並不是完全無力的。當參觀者進入一家博物館,就表明他們同意該機構已經制定的任何規則,比如不能拍照,或者不能觸碰繪畫作品。博物館或許會開始為規則增加「不許使用AR應用」,或者完全禁止使用手機,雖然這樣做看起來像是一種退步。畢竟許多博物館只有最近才開始擁抱智能手機,並將其作為一種吸引參觀者參與其中的方式。藝術家們也是這樣,他們或許會開始和博物館談判更加複雜的合約,講清楚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隨著博物館們跟隨Pérez藝術博物館的步伐,測試他們自己的AR展覽,後者或許會更加常見。「有很多有趣的關於IP的問題,我們必須弄清楚,」Christina Boomer Vazquez說道,他是Pérez藝術博物館的營銷和公眾參與代理總監。「同時還有關於尊重藝術家的問題,以及增強現實會對這位藝術家和其作品產生的影響的問題。因為增強現實能夠完全改變藝術家作品所表達的情境。」

MoMAR

不過截至目前,Isabella Stewart Gardner和MoMA仍然對AR闖入者們保持沉默,他們都沒有嘗試採取法律手段來對抗這些未經授權的行為,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如果太快回應,或者回應太過激進,或許都會給自己的長期發展幫倒忙。AR,無論來源是哪兒,都可能是一個對於博物館來說很有用的東西,能夠吸引那些渴望探索新技術的參觀者。它還能刺激年輕的參觀者對那些古老的藝術品的興趣。但這都涉及到一個授權的問題。傳統上,博物館的體驗都是單向的:館長來構思和執行一場展覽,接下來參觀者們來享受這場展覽,現在,這一些都在開始改變。

「博物館們正在努力,因為這個世界正在快速地碎片化,並且在產品上加速競爭。即使是一個靜態的物體,也會發現它正在更多地爭取我們的注意力,」Maxwell Anderson說道,他是一位藝術史學家,並且還曾經是Whitney、Dallas藝術博物館以及其他藝術機構的總監。冰淇淋博物館和洛杉磯郡立藝術館中的Rain Room依賴於互動性和對Instagram用戶足夠友好來吸引參觀者,而AR是另一個提升參與度的方式。Anderson設想,對相關性的需求,是引領博物館適應和採用AR的驅動力,並且即使是未經授權的AR入侵者,比如MoMAR和Hacking the Heist,也能成為那些渴望避免被荒廢的藝術機構的福利。

紐約的快閃冰淇淋博物館

「從我的角度來說,拚命對抗它是不值得的,因為我們的口味並不符合一般的自然規律,」Loic Tallon說道,他是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數字化總監。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目前並沒有任何屬於自己的AR項目,Tallon說,他並不認為大多數的參觀者會感覺任何東西從博物館裡消失了,即使這真的發生了。並且他希望博物館能夠非常果斷地採用新技術,並且要避免僅僅因為新奇而使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也在測試AR入侵者,比如能夠以動畫形式呈現梵高的First Steps。並且Tallon也以開放的態度歡迎那些增強現實體驗。

「博物館的任務是收集、保護和研究藝術品,」他說道。「如果有人正在開發一個基於博物館藏品的AR體驗,我會將其看做是在履行他的職責。」

編譯自WI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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