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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月報》2018年第5期

《小說月報》2018年第5期面世,正發往各地,即將在5月初與全國讀者見面,期待您的關注。

中篇小說

須一瓜甜蜜點

選自《當代》2018年第2期

餘一鳴慌張

選自《花城》2018年第2期

李治邦你恍惚來到人間

選自《湖南文學》2018年第3期

短篇小說

孫 頻在陽台上

選自《廣西文學》2018年第3期

弋 舟如在水底,如在空中

選自《人民文學》2018年第3期

雙雪濤女兒

選自《作家》2018年第4期

阿 成清明是個出遊的好日子

選自《啄木鳥》2018年第4期

詩 籬時光雕刻

選自《清明》2018年第2期

姜琍敏蒼蠅

選自《太湖》2018年第2期

今諒不平行宇宙

選自《小說界》2018年第2期

開放敘事

王嘯峰洪老老

選自《芙蓉》2018年第2期

封二

作家現在時:姚鄂梅

《小說月報》2018年第5期,2018年5月1日出刊,總第461期

《甜蜜點》預覽

濕地公園月圓夜殺人案,震驚全城。

人心惶惶,警方壓力極大,專案組配置了精兵強將。

所以,本地新聞第一次報道時,警方就同步透露了嫌疑人已經被控制,及時鬆弛了社會神經。三周後,關於案件偵破的長篇披露,就算是給了公眾一個明確的交代。可以說,警方是不樂意後續報道再度驚擾社會公眾的。

但是,如果不說清楚,也就是媒體不發聲,各種關於該案的信息也一直在沸沸揚揚地流傳。有些個不負責任的外地媒體,道聽途說,用外圍材料,拼湊報道了一篇《都是月亮惹的禍》,以博人眼球的小報寫法,盡情渲染警察殺人。

真是警方哪裡痛,它就在哪裡下刀子。它突出強調的是,兇手是警察!也就是超級月亮下出軌女子的丈夫,是打黑警察。

《在陽台上》預覽

兩個人像同時懷揣著一個秘密,都有些緊張,不約而同放輕腳步往那棟樓下走去,一邊走一邊抬頭張望六樓的那個陽台。

遠遠看過去,那個陽台上亮著燈,確實有一片花草的剪影被投射在窗戶上,可是並沒有人影。

兩個人慢慢走近,剛走到樓下忽然見對面的大桃樹下走出來一個人影,是一個女人的身影。小魚看到老康渾身一顫,他盯著那樹下的女人竟動彈不得,像被冰雪忽然凍住一樣。

小魚想,這莫非就是老康說的前妻?看來她是在這裡等老康來?

她正胡亂想著,那樹下走出來的女人也看到了他們,她顯然也吃了一驚,忽然又站住了,好像猶豫了片刻,然後便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她腳步無聲無息地走到他們面前,只看了他們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說,又從他們面前走過去了,走進了那棟黑黢黢的樓房,消失了。

接下來,六層的那扇窗戶里的燈忽然熄滅了。

《慌張》預覽

沈小青打斷他,別說了,我不要聽。你不就是想離婚?女兒你別想帶走,歸我。

張一平說,我說的事不是離婚,比離婚這事嚴重一萬倍。

張一平說了上午發生的事。

沈小青從凳子上站起來,說,你是說,你是說,紅英把那個丫頭推下了山洞的暗河?

張一平說,我沒有這樣說,而且,咱家紅英也沒有這樣說過。但是,如果公安上門查問,紅英有作案動機。

沈小青說,我自己生的女兒我知道,她從小膽子小,不可能做下這種事。

沈小青嗓門兒大了,張一平朝她擺擺手。關鍵時刻,男人就是男人。張一平說,紅英當然沒做那事,我們必須相信自家的女兒。最重要的是,我們要讓紅英也相信,那事不是她乾的,那丫頭是自己掉下去的。

沈小青說,現在,紅英最在乎的,是她爸爸最愛的是不是親生女兒。

沈小青明白了男人白天在家的表現,明明這個人是事發的罪魁禍首,她面對著他,卻沒有了仇恨。

張一平說,在紅英面前,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錯了,本來就什麼事都沒發生。

《如在水底,如在空中》預覽

八月,蒲唯收到妻子母親的來信。西北夏日的黃昏遲遲不肯退場,晚上九點天邊依然掛著刺眼的餘光,彷彿蒼穹的邊緣被誰敲破了,撒下一地的碎玻璃。

他下樓去經常光顧的那家小酒館。酒館位於小區外立交橋的蔭蔽處,可能算是違章建築,但多年來也像西北夏日的晚霞一樣,頑強地不肯退場。

他在自己的老位置坐下,開始讀信。

我知道,你和我一樣,依舊在思念她,蒲唯妻子的母親寫道,但是我必須鼓勵你走出這件事情,我不想看到你繼續為此而受苦,我知道這也不是我女兒所希望的。

蒲唯妻子的母親退休前是位中學語文老師。手機時代,她選擇寫一封信給蒲唯,可能不僅僅是為了表示鄭重。

《你恍惚來到人間》預覽

我出生在一片山脈裡邊,據說母親生我的時候,她遇到了一群狐狸。

母親被這群狐狸嚇暈過去,至於是誰咬斷母親的臍帶,我怎麼跟母親分開的,後來都成了一個謎。母親說,看見我的時候我竟然在笑。

但就在我小學畢業那天,母親走失了。

父親帶著鄉親們走遍了附近的山山水水,都沒有找到她。

母親為何走失,據父親說是發了癔症,那天吃撈麵,她去地里拔幾根蔥,就沒有再回來。

父親也沒有覺得怎麼悲痛,找了一塊空地立了個碑,上面寫著母親的名字,張雲飛。墳里埋著母親的衣服,據說好多。

母親是一個很愛打扮的女人,長得也很清秀,顴骨很高,兩隻眼睛充滿了狐媚。那幾天很多男人都到母親墓前弔唁,父親跟我說,都是跟我母親有一腿的。

《女兒》預覽

男人把靴子脫下來,把腳舉在火盆邊上,烤他的腳心。

火把襪子烤得又皺又緊繃,好像紅薯。

男人說,自從我感覺到你在追我,我就沒脫過靴子。

殺手說,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你女兒怎麼來?

男人說,放心吧,我約她在這裡,今晚她一定會來。你喝一點酒暖一暖,你的酒沒問題,我可以先嘗一口。

殺手說,好,你嘗一口。男人舉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遞給殺手。殺手喝了一小口。

男人說,我未來的女婿啊,你太緊張了,你的眼睛看一個地方不會超過三秒鐘。

殺手說,你殺過人嗎?

男人說,我沒殺過,我看過很多人死,但是我沒殺過人。

殺手說,我殺過十七個人,十二個男人,三個女人,兩個孩子。每個人死前的樣子都不一樣,我都記得,記得時間,還有他們的穿著、表情、最後的話。我就是記性太好了,我不適合做殺手。

《清明是個出遊的好日子》預覽

在慶生刑滿釋放之前,來了一位官員,是公證處的工作人員,他遞給慶生一份文件。

這讓慶生感到非常驚訝,他不知道會有什麼人把文件專程送給他。

這位工作人員說,有人把她自己的全部財產贈予了你。簽個字吧。

慶生想,這究竟是誰呢?父母,還是其他的什麼人呢?

打開文件,慶生才知道,這個將自己的財產贈給他的人,就是一年前的那個暴雨之夜讓他借宿的老婆婆。

慶生完全沒有想到老人家會有這麼殷實的家產。這讓慶生感到萬分的驚訝。慶生疑惑地想,老人家為什麼放著那麼優渥的生活不去享受,反而到這個荒涼的小村聊度一生呢?

這份遺囑中只有幾句簡單的留言。老人家說:謝謝你的道歉。現在我已經原諒了所有的人,也包括你。好好地生活吧,年輕人。記住,清明可是個出遊的好日子。

《時光雕刻》預覽

那一年清五正待補正職位置,從縣委秘書跳到副局長,做了七八年,難得這一次正職空缺,沒有什麼大的敵手能與他平分秋色。領導已經找他談過話,如果沒有意外,也就剩走一次象徵性的流程。

但意外總是有的。那幾天流程的日期也已經定下來,只等下一次常委會宣布。領導忽然透露給他一個消息:情況有變,出現一個叫汪達飛的人。而那時候,他剛答應帶兒子去大山裡寫生。這是他很早應允兒子的,考上一中的「禮物」——兒子成績下來了,安州一中。

清五跟兒子商量:要不……延後些日子?

兒子沒說話。清五想,也許黃曉媛可以陪,她這幾年和清五確立關係後,掛職一個企業的副總,基本沒什麼事。但他沒讓她陪同——黃曉媛比他小十歲,兒子是個初中生,他們都很年輕,碰到一起,難免會磕掉彼此一些瓷片,留下遺憾。

何況,兒子也不會同意,像天下大部分繼子與繼母的關係一樣,他們之間,清清冷冷。

清五便打電話給前妻。但前妻說,正在孕期。

《蒼蠅》預覽

袁方扒著桌沿探頭一看,立刻傻了眼。牆角有隻誘蠅燈,燈網上分明還粘著幾隻蒼蠅。

媽的,你真讓我吃了個蒼蠅啊?袁方慘叫著,捂著嘴就往外面跑。蹲在馬路牙子上,嗷嗷狂嘔,還伸手去摳嗓子,必欲吐盡而後快。

當他抹著眼淚鼻涕,雙手支著膝蓋,費勁地站起來時,發現李春深就站在自己身後,臉上不知是嘲諷,還是冷笑,手上拿著幾張餐巾紙遞給他。

袁方接過餐巾紙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隨即把紙巾一團,狠狠地砸在李春深的臉上。

李春深哼了一聲,身子幾乎紋絲不動:當年你說是開玩笑的,就不許我也開個玩笑?

你不是開玩笑!你這人根本就不會開玩笑!袁方彷彿不認識似的瞪著李春深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逼近一步,咬牙切齒地說:你知道嗎?我這回來蘇州,並不是心血來潮。我是想動員你去北京,給我當副總的。現在……就是你願意,我也不敢高攀你了——你這個人啊,心地也太……

《不平行宇宙》預覽

沒多久討債的人三三兩兩來了,恐嚇有之,自殘有之,陶心平家門口成了一處鬼哭狼嚎的景觀。「李爭海還錢!」被擴音喇叭從夜空中一聲聲遞到窗前。

躲不過了,陶心平就客客氣氣地展開她的離婚證邀請對方觀看,帶頭把不見人影的李爭海罵個狗血淋頭。後來她乾脆用寬膠帶把離婚證貼在了門上,敲門也避而不開,在年關將近的一眾福字中態度鮮明。

唯一讓陶心平覺得不安的是,女兒從來沒問過爸爸去哪兒了,她每天聽十遍「李爭海躲哪兒了」,自己卻從不好奇。這無論如何不合常理,小蘇一直跟爸爸近些,以至於陶心平原本是想逮個機會,等女兒為李爭海說好話的時候藉機向她發個火。

可小蘇就像沒事人一樣,考一些忽而六十分忽而九十分的卷子惹人生氣,又飛快地認錯,繼而沉默。

陶心平敲著總是疲憊的雙腿,在客廳里一坐一夜。奇怪的是李爭海走了之後,小蘇的夢遊不治而愈。

李爭海走的第一個大年初一,家門被潑了血紅的油漆,陶心平就勢把門刷成了紅色,離婚證被刷在了漆里,像一塊要掉不掉的血痂子。她的神經質暫時唬住了要債的人,「紅門」卻成了女兒的新綽號。李小蘇的個子眼看隨了她,一寸一寸高起來,長高一寸,似乎就離她遠一寸。

《洪老老》預覽

環繞著學校的全是水。

白天有孩子在還好,晚上外公只能鋪開宣紙,把寂寞潑灑開來。

無人欣賞,外公就把山水畫掛在盪邊。風帶著水汽從盪里吹來,國畫動了起來,千山萬壑都在動蕩,像外公內心一樣起伏不定。

悄悄地,洪老老從盪里一隻小船上了岸,站到外公身後,冷不丁地喝一聲:「好!妙手丹青,魏晉風範。」

外公倒也不是個吃馬屁的人,但是聽到有人說看出了魏晉意韻,觸動了孤獨神經,連忙請洪老老進宿舍喝茶。洪老老介紹自己是走方郎中,四海為家,近幾年在此地遊走。

外公既佩服又羨慕。他對洪老老說自己最缺的就是自由。他不斷倒苦水,但是對這樣的病症,洪老老是開不了藥方的。

兩人在江南氤氳水汽里談著書畫,仙風道骨。

回憶起這樣的情景,洪老老把左手舉起來,當空比畫著,濕潤空氣似乎也被他舞動起來,顯出片片蘭花葉。

作家現在時

作家現在時·姚鄂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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