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迴廊（五） | 亂世容不下課桌，眾師生四散漂泊

文史 04-29

原標題：西大迴廊（五） | 亂世容不下課桌，眾師生四散漂泊

從蝴蝶山下的「鋤頭主義」開始，至今為止廣西大學走過了將近九十周年的光輝歷程。校史鉤沉，風雨兼程，點點滴滴，都鐫刻在歷史的年輪上。

今年，西大將迎來90周年校慶。為慶祝學校華誕，糰子君特別推出了廣西大學史話系列，與大家同讀校史。這是西大迴廊系列第五篇，讓我們即刻開始重溫西大的建校過程吧。

兩廣開戰，亂世容不下課桌

軍閥當權，相互吞併，亂世時代，容不下一張安靜的課桌，勢所必然也。

請看廣西大學開學前後的全國局勢：1927年10月，發生了蔣介石、李宗仁與汪精衛、唐生智的戰爭；1928年4月，又爆發了粵桂戰爭。1927年到1930年間，有第一、二次粵桂戰爭、新桂系參與的中原大戰、第二次桂滇戰爭。你方唱罷我登台，連年內戰，新桂系都免不了參與，直殺得中國半邊河山天昏地暗，不知死了多少無辜百姓，毀滅了多少人民的財產。當然，也毀了多少青年的求學夢。在硝煙瀰漫的年月里，剛剛才創辦才一年的廣西大學，因經費無著，只得於1930年停辦。馬君武校長不得不回到上海。

筆者在梳理這段歷史時，久久不能下筆。因為戰亂此起彼伏，只能以權威資料為依據，梳理出一個大致輪廓。讓我們回顧這一段歷史：

國共兩黨合作，北伐戰爭節節勝利。蔣介石為了獨裁，進行了「清黨」，清黨之後就是伐異，封官許願，分化瓦解，各種手段，無所不用。東西南北中，全國沒有幾塊地方是安寧的。1927年8月，蔣介石被迫下野，新桂系把持了南京特委會，控制了南京政權。但坐鎮武漢、佔據兩湖、擁兵10萬的唐生智，則以「護黨」之名，通電反對。新桂係為了爭奪中央領導權，攫取兩湖地盤，又與湖南唐生智之間開展戰爭，結果，當年11月，唐生智通電下野，逃往日本。

「寧漢戰爭」（又稱「李唐之戰」）局勢圖

這一年的11月至1928年的1月，新桂系留守廣西的部隊聯合李濟深部的粵軍，與張發奎、黃琪翔部的粵軍發生戰爭。導火索還是權力之爭。1927年9月16日，特別委員會在南京成立，李宗仁把持大權。10月29日，汪精衛到廣州策劃成立了國民黨中央政權，與之對抗。11月10日，蔣介石邀汪到上海，尋求聯合反對南京特委會。17日晨，張發奎部及部將黃琪翔在廣州發動政變，張貼反對桂系的標語解除了桂系在廣州部隊的武裝，並將部隊開到廣西，在梧州附近與桂軍又對峙。趁著廣東政局動亂，李濟深部粵軍與桂系留守的黃紹竑第15軍，從東、西兩面夾攻張發奎、黃琪翔之軍，結果兩敗俱傷，張發奎部被蔣介石收編。

「蔣桂戰爭」，新桂系遭受毀滅性打擊

如果說這兩場戰爭沒有傷及桂系的根本，那麼，一場讓新桂系遭受毀滅性打擊的戰爭即將到來，史稱「蔣桂戰爭」。

通過北伐戰爭，新桂系的勢力已擴張到兩湖及平津地區，直接影響到蔣介石的統治。1929年的2月，以李宗仁為主席的武漢政治分會發布命令，免除了親蔣的湖南省主席魯滌平的職務，以何鍵繼任，這就給蔣介石以口實。3月26日，蔣以李「誣衊中央、反抗政令」為由，下令討伐桂系，蔣桂戰爭爆發。

蔣介石多管直下。政治上，先是誘騙支持桂系的李濟深到南京，將其軟禁湯山，繼而在國民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上將李宗仁、李濟深、白崇禧撤職查辦，並開除出黨。同時，收買粵軍陳濟棠，拆散粵桂聯盟，啟用唐生智到唐山策動被白崇禧收編的舊部兩個師反桂，瓦解白的部隊。且多方拉攏馮玉祥、閻錫山、劉湘等地方實力派，孤立桂系。還派俞作柏利用桂系和鄂系之間的矛盾，分化瓦解。

軍事上，派劉峙和朱培德各指揮5個師，分頭進攻桂系，3月31日發起總攻。桂系也不示弱，點兵布將，布防反蔣。不想4月3日，桂軍師長李明瑞部在鄂東易旗投蔣，桂軍全線崩潰。夏威、陶鈞、胡宗鐸在沙市、宜昌被蔣包圍繳械收編。蔣軍佔領武漢，1929年4月8日發出通電，希望桂系首領下野，以息內爭，李、白、黃當然不依。25日，蔣下令進攻廣西，並以優勢兵力，分湖南、廣東兩路進軍。蔣介石又調易旗的李明瑞、楊騰輝經長江從黃埔登陸，趁桂軍回防柳州之際，在俞作柏指揮下，6月2日佔領梧州。6月7日，南京政府正式任命俞作柏為廣西省主席，李明瑞、楊騰輝為廣西編遣區特派員（一說李為主任，楊為副主任）。這時，雲南的龍雲部經貴州為獨山進佔柳州，桂軍三面受敵，全面潰敗。全被蔣軍收編，李、白、黃逃往香港。至此，新桂系遭到毀滅性打擊，而蔣介石輕易大獲全勝。

李、白、黃逃亡香港後，廣西政權落在俞作柏、李明瑞手上。同年10月，城頭變幻大王旗，俞、李突然反蔣，結果失敗，廣西又被蔣收買的呂煥炎、楊騰輝佔有。但二人在桂軍中資歷較淺，聲望不高，再加上投蔣附粵，引起桂軍上下反感，不敢就職。桂軍官兵普遍歡迎李、黃、白返桂，重新主政。國民黨改組派汪精衛也希望李、黃、白重新出山，與已在鄂反蔣的張發奎部聯合行動，以實現在廣東的組府計劃。

桂系失敗後官兵多被粵系俘獲

以上是蔣桂戰爭的大概。（見新版《廣西大百科全書》）

李宗仁口述的回憶錄中，也記載他們逃離廣西後的情形：「我們到了（越南）海防，廣西局面又發生了變化。原來俞作柏帶了張雲逸等共產黨幹部回廣西後，又和南京鬧僵。俞、李二人忽然喊出共產黨的口號，想另成一新局面。這樣一來，不但全廣西軍民一致反對，即是和李明瑞同時南返的楊騰輝、周祖晃、梁重熙、黃權等重要將領也一變而反俞、李了。南京方面得報，乃將俞、李免職，改委呂煥炎為廣西省主席。唯呂煥炎聲望不符，不敢遽爾就職。廣西各軍以及各民眾團體派代表來海防，請我和黃、白回桂主持軍政大計。廣西又變成我們三人聯合領導的舊局面了。俞作柏因勢孤力單，且為軍民所不容，潛逃省外。李明瑞、張雲逸和俞作柏胞弟俞作豫，分為兩股，各率殘部千餘人，退據百色和龍州，組織蘇維埃政權，號召赤色革命。」

兩種說法相印證，歷史脈絡大致如此。

西大停辦，設備遺失

1929年，應是廣西民國史上各種勢力急劇變化、風雲莫測之年，並波及整個社會。筆者家鄉全州縣，在這一年就走馬燈似地換了11任縣長。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新生的廣西大學慘遭厄運，也就在所難免了。

在這場戰爭中，廣西大學因經費無著，只好停辦。又由於社會不安寧，師生四散。馬校長臨去上海之前學校停辦，徵求外省籍教師去留意見，妥善安排他們離開廣西；對於本省籍師生，則任他們回鄉或轉去外省繼續求學。

廣西大學停辦之前，各系教學用的貴重儀器，則分別裝箱，寄存在梧州市內由美國教會於1922年開設的思達醫院（現梧州市工人醫院）。

梧州思達醫院舊貌

總以為存放在外國人的醫院，可保無虞，沒想到戰爭結束後，收回時卻發現丟失做試驗用的白金鍋50個，重1500克，白金絲一束，重40克，顯微鏡11座，切片機1架，共丟失總值銀毫45000餘元的儀器。直到1934年4月，才偵知失物所在，原來是受託保管儀器的那位院長，以為廣西大學再無恢復指望，起了貪財之心，將這些儀器偷運到了香港。於是，馬君武派馬名海院長等人前往香港領取失物，但白金絲與顯微鏡2座已失。

如果說學校財產損失還可補救，但人才損失，卻無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