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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華夏文明的第一縷曙光

以「四書五經」為代表的儒學典籍中,《尚書》的閱讀難度最大——不只現在難讀難懂,春秋以來一直如此,別說普通讀書人,即使小有成就的經學家,能真正貫明其意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這也是國學領域中《尚書》較難普及的原因之一。只不過歷來知識分子尊嚴至上,又加之《尚書》乃孔夫子欽定的經典,誰都不願公開承認其難度,怕擔上「畏慢聖賢書」的惡名。這種現象一直持續到唐朝,「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韓愈終於說出「佶屈聱牙」這樣一句公道話,《尚書》方始進入繁密細緻的註疏、訓詁體系。由於漢語字義的嬗變,書寫《尚書》的上古漢語已經並仍在快速的失去原貌,今天能順暢的閱讀《尚書》,完全有賴於唐宋以降的學者、儒師和經學家對這部「天書」的註疏解讀。另外,《尚書》的流傳也頗具傳奇色彩,證明了華夏文化在歷史傳承中的的幸與不幸!

艱難困厄的流傳史

先秦時期,《尚書》直呼為《書》,列入「五經」後稱《書經》。最早稱《書》為《尚書》的是西漢經學家伏生,他在專門研究《書》的著作《尚書大傳》中第一次使用「尚書」二字。《書》上升為《尚書》有兩個原因,一、這本書是「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一部典籍」,而古漢語里「上」、「尚」通用,故稱《尚書》。二、「尚」帶有尊崇、崇尚的意思,因為《書》主要記錄的是「二帝三王」施政布德的事迹,同時又為孔子勘定,用「尚」字表示對先王和聖人的尊崇。從《尚書》記述的內容看,上啟堯舜,下至穆公,歷史跨度約1500多年,作者自非一時一人,而是一代又一代的宮廷「史官」。就文筆而言,《尚書》採用的是「散文式記錄體」,言簡意賅的同時,又文采斐然,堪稱上古文學的典範,我們今天耳熟能詳的很多格言、成語比如「克勤克儉、巧言令色、玉石俱焚、好生之德、有條不紊、同心同德、作威作福、玩物喪志、功虧一簣、殺人越貨」等等,全部出自其中——說明早在中華文化的初期,即使類如帝王政令這樣的公文,也頗具文學色彩,遠非現今機關公文這樣枯燥乾癟、冗長沉悶。關於《尚書》的編撰者,雖無史實鐵證,但一般認為是周朝的「柱下吏」——掌管國家檔案的官吏,擔任這種職務的官吏雖然職品較低,卻需要在德行和文學兩方面具有高尚素質,不是任何人都具備任職資格。道教創始人老子李聃,西出函谷之前,擔任的便是周朝管理政府文檔的「守藏室之官」。

最早發現《尚書》之美並將其應用到普世教育中的是孔子。根據緯書《璇璣鈐》的記載,「孔子求《書》,得黃帝玄孫帝魁之《書》,迄於秦穆公,凡三千四百二十篇,斷遠取近,定其可為世法者百二十篇,以百二篇為《尚書》」。孔子歷盡千難萬苦,從黃帝的後人帝魁那裡得到《尚書》原本後,不僅親自刪定,還把它傳授給弟子,使之得到普及。但偏偏這樣一冊來之不易的典籍卻是劫難重重——在整個上古典籍的流傳史上,《尚書》也許是最為坎坷的一冊,一共遭受了七次困厄,而每一次都堪稱滅頂之災。第一次災厄是秦始皇的「焚書坑儒」,《尚書》首當其衝,悉數被焚。秦人焚書時,孔門弟子轌子賤的後人伏生冒死將書藏在牆壁中,一部尚書才得以倖存。遺憾的是,漢朝初年,九十多歲的伏生啟壁獻書,發現封在泥牆中的《尚書》經過蟲蛀水浸,只剩下二十九篇。接下來便是第二次厄難,東漢光武帝建武年間,《武成》篇亡佚,《尚書》僅餘二十八篇。晉朝的「永嘉之亂」是第三次,漢代以來所有《古文尚書》全部毀於兵燹,世間自此只余《今文尚書》。第四,東晉學者梅頤以假亂真,拼湊出《古文尚書》及假託孔安國的所謂《尚書傳》,直接導致鄭玄「尚書學」的衰亡。第五,唐朝經學家孔穎達「以非為是」,疏注梅頤的《古文尚書》並大加推廣。第六、唐開元年間,書法家衛包又將梅頤的偽本篆體《古文尚書》改寫為隸體「今文」,使《尚書》徹底失去真實性。第七,宋朝開寶年間,經學家李鄂妄自刪定唐代陸德明專為讀經學子編撰的《經典釋文》,致使《尚書》音義亂象叢生。

這樣一來,就產生了一個疑問:流布今天的《尚書》是真是假?這涉及到《尚書》的另一個傳世體系——孔本《尚書》。孔安國是孔子的十一代孫,官至臨淮太守,曾經跟隨伏生學過《尚書》。漢武帝末年,分封在山東曲阜的魯恭王劉余,拆除包括孔子故宅在內的周邊建築,擴建宮殿,推倒孔宅時,在牆壁中發現了夾藏的古文《尚書》、《禮記》、《論語》、《孝經》等數十篇古籍,「皆古字也」。孔安國以孔子後人的身份得到這些書篇,整理後發現「孔壁《尚書》」比「伏生《尚書》」多了十六篇,遺憾的是,這些篇目都在「永嘉之亂」中盡數被毀,給後世學者留下製造偽書的「機會」。客觀講,今天通行的《尚書》有真有假,有殘有補,雖非上古原本,但平心而論,即使其中的作偽部分,其文采、智慧諸方面都堪稱古代作品的經典,同樣具有很高的文獻價值。

堯舜二帝的立國之道

現在公認的《尚書》傳世本共有五十六篇,按世代分《虞書》、《夏書》、《商書》和《周書》四部。《虞書》五篇分別是《堯典》、《舜典》、《大禹謨》、《皋陶謨》和《益稷》,記錄的是唐堯、虞舜「二帝」的言行;《夏書》四篇,《禹貢》、《甘誓》、《五子之歌》、《胤征》,主要記載夏禹的治國事迹;《商書》篇目較多,從《湯誓》到《微子》共十七篇,記錄了商湯一朝的帝王言論。《周書》篇目最多,始於《泰誓》,止於《秦誓》,共計三十篇,記敘了文王、穆公謹敬教民的言行舉措。如果單看書的內容,《尚書》無疑是讚頌「二帝三王」施政布德的「政書」。但就是這樣一本「政事」意味濃重的書籍,竟然傳之千載而不朽,不僅歷代聖賢對其讚譽有加,廣為推崇,更被唐朝史學家劉知幾推為「七經之冠冕,百氏之襟袖」。在學以致用方面,《尚書》更是達到了儒家經典的頂峰——不僅歷代科舉必考此書,還是帝王經國行政的必讀書目,僅漢代坐朝皇帝中,熟習《尚書》的就有漢武帝、漢元帝、漢成帝、漢明帝等多位帝王。客觀講,《尚書》的內容雖然包羅萬象,政事、法律、地理、曆法、稅賦、官制、服飾等等,但一個中心主題就是上古明君如何「內聖外王」、立國化民。

堯為帝王時,華夏正值氏族部落聯盟時代,「國」的規制尚未徹底形成,一切都處於探索狀態,《尚書》記錄下國家雛形初具時的真實情況。《堯典》說,堯當政後第一大事「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派人觀測日月星辰的運轉,確定一年四季和節氣,然後將計算出的時令恭恭敬敬的傳授給百姓,讓處於農耕社會的人民按照季節耕作。為了更好的管理農時,帝堯又設置了「四時官」,將「羲和四子」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分別派到國土的東南西北四端,令他們掌管春夏秋冬的播種、耕耘、收穫和儲藏。帝堯在位七十年,悲天憫人,推德讓國,將帝位傳給舜,舜上任後立即巡視國土,「東巡守,至於岱宗」,「南巡守,至於南嶽」,「西巡守,至於西嶽」,「朔巡守,至於北嶽」,在巡守的過程中,帝舜「同律度量衡,修五禮、五器」,並從此定下「五載一巡守」的制度。考察完全國,帝舜做了兩件大事,一、取消「四時官」,將全國劃分為冀、兗、青、徐、荊、揚、豫、梁、雍、幽、並、營十二州,並設立「十二州牧」行使管理職能。從今天的眼光看,當人口日益增多、國土日益遼闊的時候,對國家實行「細化管理」的措施非常必要。二、「流四凶」。「流」是流放,「四凶」指共工、驩兜、三苗和鯀。為什麼說舜流放「四凶」要算一件大事呢?因為其中的共工、驩兜和鯀,都是堯用過的舊臣,且官位頗高,鯀一度擔任過「治水官」。正是基於這種考量,儘管這些人犯了「叛亂」的滔天大罪,堯卻始終「寬而容之」。更敏感的是,此時堯還健在,仍然是名義上的「帝」,而舜只是「攝政國事」,此時此刻,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處罰先朝舊臣。但是,舜為天下計,公正無私,敢於碰硬,以罪定刑,「流共工於幽州,放驩兜於崇山,竄三苗於三危,殛鰥於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千載之後,孟子對舜「流四凶」的舉措佩服得五體投地,盛讚此舉的真正意義是「誅不仁也」。

大禹周公的足跡

到了大禹當政,國家體制又向前推進一步——《大禹謨》記載:「弼成五服,至於五千;州有十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華夏國土又向四方擴展了五千里,十二州也都成立了軍隊。在新征服的土地上,每五個封國設立一位首長實施行政管理。那麼,史籍里屢屢提到的「大禹治水」在《尚書》里是怎麼記載的呢?《禹貢》記錄得非常詳細:第一、「導弱水,至於合黎,餘波入於流沙」;第二、「導黑水,至於三危,入於南海」;第三、疏浚黃河,「至於龍門,南至於華陰,東至於底柱……孟津、大伾,至於大陸」,最後「入于海」。第四、疏導漾水,「東流為漢,又東為滄浪之水,至於大別,南入於江」。第五、分流長江,「岷山導水,東別為沱,又東至於澧,過九江……入于海」。第六、「導沇水,東流為濟,入於河」。第七、「導淮自桐柏,東會於泗、沂,東入于海」。第八、「導渭自鳥鼠同穴,東會於澧,又東過漆、沮,入於河」。「鳥鼠同穴」是古代甘肅一座大山,渭河的發源地。第九、「導洛自熊耳,東北會於澗、湮,又東會於伊,又東北入於河」。「熊耳」亦上古山名,位於河南盧氏縣,洛水的源頭。

《尚書》還有一篇「感人千古」的名篇——《金滕》。發生於公元前1046年2月27日的「牧野之戰」,「武王克殷」而得天下,建立周朝。兩年後,年邁的周武王生了一場大病,情勢非常危急,當時周朝政權尚未穩固,各種法典制度亟待完善,四弟周公十分擔憂,唯恐武王突然去世影響到社稷安危。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周公擬了一篇情真意切的「祝禱辭」,在郊外「三壇同墠」,「植璧秉圭」,一邊哭泣,一邊向「三王」——太王、王季和文王祈禱,願替武王去死,望先王佑護兄長。禱告完畢,周公將「祝禱辭」藏進「金滕匱」——金繩編織的檔案櫃里,囑咐執事史官不許張揚此事。周公的祈禱非常見效,「王翼日乃瘳」,不幾天,武王便大病痊癒。又過了一年,武王去世,年少的成王即位,天下果然大亂,周公輔政,用三年時間平定「三監之亂」。得勝回朝後,因威望太高受到奸佞詆毀,皆曰「公將不利於孺子」,身為「孺子」的周成王也對這位手握重權的叔叔心生猜疑。偏偏此時「天大雷電以風,禾盡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成王急忙帶領朝臣「穆卜決疑」,打開「金滕匱」取占卜龜甲時,偶然發現周公「願代武王死」的禱書,成王「執書以泣」,對周公感念不已,於是命史官作《金滕》,「以彰周公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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