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親手為您做一頓生日壽宴

文/邱沛雲

【作者簡介】邱沛雲，90後，廣東人，酷愛文字與烹飪。碼字是我的一種活法，而烹飪則是人生中一大享受。願餘生既有山河湖海，也有廚房與愛！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春日，綠意盎然，百花齊放，鳥語花香，一派生機勃勃的氣息。

春天的花一開，就迎來了爸爸第六十四個生日，更有雙喜臨門的是：弟媳在深圳順產生下一個六斤三兩的兒子。父母盼望孫子的到來，從銀絲盼成了白髮，如今終於如願以償，真是可喜可賀呀。媽媽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高興得把BB的紙尿片也給穿反了。

媽媽去了深圳照顧弟媳和孫子，爸爸獨自一人留在家中。我們都勸他和媽媽一起去深圳，可他想到若去了深圳無疑加重了兒子的負擔，而在老家每天可以賺點兒錢，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中國的父母，考慮最多的就是兒女，本是享福的年齡，只要他們還有一口氣，依然會一如既往竭盡全力為兒女創造更優越的生活。世上大多的父母，對自己「尖酸刻薄」，但對孩子，可以傾盡所有。

「當你留戀外面的世界時，別忘了帶你來到這個世界的人。」想到今年爸爸的生日獨自一人在老家，我和丈夫便回家陪爸爸過生日。3月17日，既是爸爸的生日，又是侄子誕生第三朝。按照廣東農村的風俗，家中添丁，Baby出生的第三朝要殺一隻雞，煮三碗雞酒供奉祖先。

於是，爸爸去雞欄里抓了一隻公雞。我盛上一盆開水，嫻熟地把雞全身均勻地燙了一遍，拔毛、開肚、挖內臟、清洗內臟、把雞砍成一塊塊。取了三小碗雞肉出來，剩下的大半隻雞放入鹽和醬油腌制。煮好雞酒，點燃蠟燭，上香，邀請遠在天堂的老祖先喝上雞酒，分享邱家喜得貴子的喜悅。

接著，我泡了干魷魚和干冬菇，去菜園摘了爸爸用農家肥種的荷蘭豆，荷蘭豆肥厚多汁，洗乾淨瀝干水分。然後撈起浸泡過的冬菇，擠出水後，和紅棗一起放入腌制好的雞肉里。燃起柴火，做一道冬菇蒸雞。可謂柴多火焰高，鍋里不斷散發出冬菇和土雞濃郁的香味，實在讓人饞延欲滴。大火蒸了十五分鐘後，端起冬菇雞出鍋，饞得實在沒忍住，夾了一塊來吃，肉質嫩滑得實在讓人慾罷不能。

倒掉鍋中蒸雞剩餘的熱水，加大火力，待鍋底一熱，放入自家壓榨的花生油，乘火候之猛倒入魷魚和荷蘭豆爆炒。下鍋前的魷魚還是一片片的，在熱油和高溫的爆炒下，一片片的魷魚瞬間捲成了「花筒」。而這一「開花」藝術在於魷魚上下刀工，把魷魚骨去掉，用刀在帶骨的魷魚片上輕輕劃切，技巧是交叉劃切，爆炒時便會自動捲成「花筒」。這一技巧是爸爸親自授予我的，原來，烹飪不僅有愛，還有藝術！在鍋中加入簡單的鹽和醬油調味，整個廚房瀰漫著魷魚的香味。我下廚喜歡試菜，於是夾起一個魷魚花捲，香脆嫩滑，味道也剛剛好，猛火起鍋。如果加些老乾媽，味道會更佳，但爸爸不喜歡吃辣，只能簡單調味。原本還想著多做幾個菜式，可爸爸說做多了三個人吃不完就很浪費。其實父母習慣了節儉，這輩子也捨不得對自己好一點。這種節儉的習慣伴隨了大半輩子。

1993年，家住江邊，那一年，老家經歷了有史以來的特大洪水，家裡的稻穀全被洪水淹沒，顆粒未收。家中共有十口人要吃喝拉撒，而這一年，註定要挨餓。

表伯得知我們家的情況，馬上拉了兩麻包袋玉米粒到我們家。這兩包救命糧就成了我們一家十口全年唯一的糧食。父母為了節省點糧食讓我們不受餓，他們天天吃野菜、樹皮，從而導致營養不良、面黃肌瘦，加上過度操勞，爸爸因常年積勞成疾患了重感冒。我親眼目睹好像有成千上萬條蛇在爸爸體內跳躍，而且跳動的頻率特別快，沿著整個身子滿身跑。我當場被嚇得整個人都在發抖。看著平日猛如虎的爸爸被病魔折磨得失魂落魄、痛得蜷縮身子那一刻，我哭成了一個淚人。嗓子幾乎都要哭破，心痛得五臟俱裂。奶奶請來了三嫂，讓三嫂幫爸爸把「惡蛇」以最快的速度拔掉。如果耽誤了時間，分分鐘會有生命危險。我在旁邊一直祈禱，祈求上天可以還我爸爸一個健康的身體。或許是我的哭聲感動了上蒼，上天應驗了我的請求。最終爸爸好起來了，謝天謝地！

如今想起那玉米粒，隔著年代，我的嗓子都感到噎得疼。

我上小學時，家裡依然貧窮，別人家的孩子都是上小學煮點隔夜飯吃了當早餐，可父母為了讓我們能吃得好點兒，無論多艱難，每天依然會給我和弟妹三人各3毛錢買一個早餐包。那個年代，父母幾十歲可能都捨不得買一個麵包給自己吃，但對自己的兒女卻如此捨得。當我吃上別人家的孩子都少有得吃的麵包時，我竟然淚流滿面。從那一刻起，我發誓：日後賺到錢一定要買好多好多好吃的食物給父母。現在每次回家，我總會買上一購物車水果和零食帶回去。在商場，旁人看到我如此瘋狂購物，一個個都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我，他們肯定以為我是一個吃貨。我只想在父母有生之年多給他們點孝順，把他們當孩子寵，因為當初他們也是那麼毫無吝嗇地對我好。

記憶中父母愛吃肥肉，最愛吃魚頭魚尾，可長大後我才慢慢懂得：其實那都不是他們的最愛，他們只是把最好的留給了兒女，而自己吃了最差的，而這習慣延續了幾十年。看看自己強壯結實的身軀，再看看父母那骨瘦如柴的羸弱身軀，情不自禁酣然淚下。

去年，媽媽的右腿膝蓋患了骨質增生，走路和爬樓梯都痛不欲生，我不忍心看著媽媽被病痛折磨，於是請了假回家，打算帶她去醫院治療，可怎麼勸她都不願意去，她擔心去一趟醫院又得花幾千塊，她心痛萬分。後來，我用了一個「激將法」把她哄去治療了。我跟她說：「您若不去治療好，一直這樣痛下去，將來有了孫子，還需要您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去幫忙照顧孫子呢，現在您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樣照顧好孫子呢？」媽媽想想覺得我說得挺有道理的，就乖乖跟我去了醫院接受治療。

早上在醫院拍了片，中午正好遇上醫生下班時間。於是我們便到街上吃雲吞，進店時，媽媽一直在追問我一碗雲吞多少錢？她平時不管去哪裡都捨不得在外面消費的，所以很多東西都不知道價格。我說8元，她馬上目瞪口呆，就說：「這麼貴我們還是不要吃了，去買個饅頭頂頂肚子就可以了。」

吃完午餐回到醫院，醫生說媽媽的骨質增生需要住院治療一個星期，於是便幫媽媽辦好住院手續，預交了一千塊費用。有了剛吃雲吞被追問價格的前車之鑒，這次我交費就小心翼翼，故意躲開媽媽獨自去交款了。我以為會「安然無恙」，但交完費用後她還是一直在追問我要花多少錢？我真的好想反駁她：「您養我這麼大，難道連這幾千塊都拿不出來給您治病嗎？」陪她治療了兩天，我就回去上班了。走之前除了預交了1千醫藥費用，我還額外給了3千現金父母，讓她安心把病治好。可萬萬沒想到，爸爸後來打電話來說：「你媽治療了兩天，問了幫她做按摩的護士整個療程的醫藥費，知道一個療程下來得花3、4千，她就自己辦理了退院手續。」聽完後我真是氣憤，真是想對她好一點都不行。

前幾天，弟媳向我「投訴」，媽媽在深圳只吃青菜和白飯，都捨不得吃肉，叫她夾肉吃，她就假裝夾了些生薑和蒜頭等配菜。別人可能不懂父母的心思，但我最清楚，她想到在深圳消費那麼高，簡簡單單一頓飯菜都上百，為了可以幫她兒子省出點錢，她故意少吃或者不吃。「我的碗里有肉，父母的碗里是否有菜？」「母愛是多麼強烈、自私、狂熱地佔據我們整個心靈的感情。」

「風是愛的呼喚，雨是情的交融，最愛你的人，最牽掛你的人永遠是你的父母。」「每個父母心裡，都有一個特別的鐘錶,這個鐘錶，用奉獻做殼，用愛做指針，它為我們走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愛在跳躍。」爸媽，你養我長大，未來的路，希望可以陪你們久點，更久點……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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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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