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 范大娘進城
2018 年 3 月 第 14 期 總第 54 期
田野里，高粱和玉米長得已經比人還要高許多。村前大路上，一輛小客車拖著一溜兒長長的煙塵開過來，在加工場前停了下來。
這個季節，車上的人並不多。而在這一站，只有范大娘一人上了車。
在這條線上跑了十年，司機東子幾乎熟識村裡的每一個人，包括范大娘。他邊啟動汽車，邊打招呼，「大娘，上秋兒正忙的時候，您不在家忙著收秋，進城幹啥去？」
范大娘心情和天氣一樣好，「你還別說，今年收成還真不錯。不過啊，大娘這次進城有更重要的活兒。你兄弟他們廠不是要什麼大檢修嗎...哎喲！」
前面路上突然竄出一隻大公雞，汽車一個急剎。范大娘猛的向前一衝，臉都貼在了前排車座的後背上。
范大娘揉了揉一邊臉，突然一個想法在腦海里形成了，「我還不說了，你小子猜吧，我進城幹啥去。」
「人家工廠大檢修，都是鐵啊，電啊什麼的，大娘您這老胳膊老腿兒的，有您啥事啊？猜不著。」東子直接放棄了，專心開車。
「這大檢修會不會有許多不要的包裝箱，廢料啥的。大娘是不是要去撿來賣錢？那可是個沒本兒的買賣啊！」開賣店的張學問。
「你大娘我可沒那經濟頭腦，再說聽說廠子里要很多人、很多個單位都在一起幹活，咱也不在這時候給人家添亂。」大娘擺了擺手，否定了。
「我記得大娘是村裡秧歌隊的，還是隊長吧。你們不是要給人家慰問演出吧？」老五慢悠悠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現在那工廠里都是年輕人，人手一個手機，想看啥都有，誰還愛看一群老太太扭秧歌！」大娘笑著直搖頭。
「你們都不知道吧，大娘年輕時是這方圓百里有名的廚子，能做席，百十來桌都不成問題。您不是重操舊業，找了個給人家坐飯的活兒吧？」前村的劉成胸有成竹。
「嗯，靠點兒邊了...」大娘點了點頭。
張學趕緊插了一句，「可我聽說人工廠有自己的食堂，光廚師就好幾個，肯定不用大娘去做席。我看大娘是要去工廠食堂推銷她家的蔬菜。誰不知道您家今年種了不少菜，又趕上少有的豐收年，土豆都得這麼大個兒...」
張三邊說，一邊用兩手誇張地比劃著。
「這咋還越說越偏了呢。」大娘笑了，「中了，還是別猜了，再這麼猜下去我都不知道自己進城要幹啥去了。我前面說到哪兒了？」
「您說你兒子，就是我兄弟他們廠要大檢修。」東子大喊了一嗓子。
「對！」大娘頓了一下，似乎才轉過彎來。
「人家兩口子都是技術員，這一大檢修，就沒日沒夜的，更沒功夫管我那孫子。上一次大檢修，我孫子自己吃了半個月速食麵。你說我那孫子剛上初中，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光吃速食麵哪行。我一合計，我不能幫別的忙，但給我孫子做頓飯還有餘份吧。這樣一來，他們兩口子也能安心大檢修...」
「你孫子可有福了，這小子要天天吃席了！」老五說的聲音很少，可車上的人還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作者：張洪光，濱海文苑簽約作者。長於小說，散文，遊記。
圖片來自網路
編輯：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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