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想中狂喜
-01-
北方的冬天乏味而漫長。
小時候,我經常會玩一種極其無聊的「遊戲」——蹲坐在溫暖的火爐旁,用鐵鉤掀起兩三圈爐蓋,然後專心致志地賞火。
升騰的熱氣一陣陣撲來,像烘乾機一樣吮咂走臉上的水分,又迅速在空氣中蒸發掉,眼珠臉皮很快就有了種乾燥的、緊繃的不適感。
但這些都不足以改變我賞火的心態和姿態。揉揉臉,眨眨眼,看著在煤塊兒上奔走遊離變幻的火焰,漸漸就又出了神兒……
-02-
出神兒或者發獃總是不期而至,有時像濃烈的酒,有時像清新的泡沫。漸漸的,眼前的人事物開始模糊並且奇異般地消失了,任憑它牽扯著思緒倏地走進一片從未經臨的村園……
我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又恍惚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我可以是天空,是大地,是微塵,是旅人腳下俯伏的野草,是目光所及之處漸次盛開的小花,也可能是屎殼郎腳下滾動的糞球。
糞球越來越大,屎殼郎很開心,糞球也很開心,於是一起開心地繼續向前滾,滾過旅人的腳背,滾過野草和小花,滾遠了……
簡直,妙不可言。
-03-
漸漸喜歡上了這種觀照內心的清明澄澈的感覺。
喜歡看著一朵花、一條魚、一棵樹,由出神兒到冥想,等到個把小時回過神兒來,彷彿就像是才過去幾分鐘而已。至於當時究竟都想了些什麼,不可說,不可說……也說不清,有時候是寧靜,有時候是歡喜,有時還會莫名地恐懼。
不單是獨處,就是在眾人的喧嘩嘈雜之中,冥想也會飄然而至。因此我從未有過買車和開車的打算,做不到全神貫注,那不就等於殺人害命嘛。
-04-
僅只有過那麼一次,突然之間,天空、大地、微塵、野草、小花、屎殼郎和糞球都不見了,「我」也不見了,一切都消失在空氣中,最後連空氣也一併消失了。那一瞬間,沒有悲喜,沒有覺知,無比自在。
可惜,也僅只有過那麼一次,也僅只是那麼一瞬,後來再試圖尋找那樣的情境,卻再也找尋不到了。
或許是因為心亂且雜,冥想漸漸變成了腦補白日里各種事物情節的幻燈片,而且是幻燈大圖無限輪播。那感覺就好像看了一部讓人心煩意亂的肥皂劇,想一想,還是果斷棄劇吧。
-05-
如今,在鋼筋水泥的城市裡,在詭譎澆薄的人際中,我已漸漸找不到靈魂的村莊。冥想也不再是冥想,而是成了夢想或空想,慢慢消失在一片荒漠中。
想來想去才發現,原來自己從來就一無所有,也從來就一無所是。
那就別多想了,睡吧。
END
默聲|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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