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燁城，好久不見
八零九零和零零
我們和你，一起記錄時代
每個人都有「兩面」，每個人也都會有一段不想回首的往事。
也許我們需要直面過去的不堪，才能夠得到解脫，避免自己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
今天給大家推送一篇小說，一個關於自我，關於過往的故事。
關於故事
文/汐冉
秦
燁 城
，
好
久
不
見
01
秦燁城是F市人氣最高的刑警，正義感十足，破案率高，身手敏捷，抓捕犯人快准狠，也因此經常作為法制頻道的嘉賓為市民們教授自我防範的知識。再加上人又長得高挑帥氣，俘獲了許許多多少女的芳心啊！甚至每天都有那麼幾個女生等在警署門口，就為了能在秦燁城下班的時候一睹他的真容。而秦燁城也會每次都與她們微笑揮手示意，再開車離開。
這天，秦燁城下班回到家，看到家中一片狼藉，作為警察立刻有了極強的敏銳感。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間間房門，最後發現書房的門虛掩著，而裡面隱約有一個背影。他立即推開房門，持槍警告：「轉過身！把手舉起來！」
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系的衣服，舉起手時手上還拿著秦燁城獲得的「優秀刑警」的獎牌。他轉過身後，那容貌竟讓秦燁城震驚得連手槍都跌落在地上——那是一張與秦燁城一模一樣的臉！
「好久不見啊，秦警官。」男子把玩著手裡的獎牌，嘴角僅是嘲諷的笑意，「一直聽聞秦警官是F市最具正義感的刑警，不過這世上應該也只有我知道，秦警官這『正義感』是從何而來的。」
見秦燁城不吭聲，男子哂笑了一下，自顧自地坐在靠椅上，悠悠說道：「秦警官，都已經過去十三年了，可到現在你還是不願意麵對那些事情，不願意麵對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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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十三年前，那時的秦燁城還是個在高中出了名的小混混，調戲女生，撕書撕作業，用廣播把別人的糗事公之於眾……除了不會去干一些打架鬥毆犯法的事情，什麼壞事沒幹過。要是當時有人說他將來會當一名正義的刑警，那這話指定會被人當作是瘋言瘋語。
那時秦燁城旁邊還有個小跟班，名叫方旭。方旭是個轉校生，所以一開始不了解秦燁城頑劣的性子，自己過生日的時候還給秦燁城送了塊小蛋糕。這使秦燁城十分驚愕，這是他上高中以來第一次接收到別人送來的東西。
後來方旭看上了隔壁班的一個女生，想跟她告白，但是女生一看他肥胖的身材，就暗諷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方旭本身就對自己的身材感到自卑，尤其是被她這樣一說，難受得小哭起來。而這時秦燁城恰巧路過，當下也沒多說什麼，拍拍方旭的肩膀安慰兩下就走了，但第二天用廣播對著全校師生玩笑地朗讀當初那位女生寫給他的情書，最後還加上一句「真是不知羞恥」。
從那天后，秦燁城在方旭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就變得高大偉岸起來，無論秦燁城走在哪裡他必定就跟在他身後。不過方旭生性懦怯，秦燁城曾問他要不要一起做些「好玩的事」，他緊咬著唇，手搓著衣角，良久都未出聲。秦燁城見後用力拍著他的肩膀大聲笑道：「就知道你小子不敢，那你就在一旁看你大爺我一展身手吧。」
沒過幾天，方旭的父母就從班主任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兒子和一個頑劣的差生鬼混在一起，氣得立即把方旭教訓了一頓。可沒想到一向膽怯聽話的方旭竟頭一次反抗——因為在他入校後，秦燁城是唯一一個沒嘲笑過他身材的人。
方旭的父親最後嘆了口氣，道，早晚有一天秦燁城會害了他。不承想，卻是一語成讖。
03
到了本學期第一次月考的時候，正巧方旭就坐在秦燁城的左手邊。考試期間，秦燁城給方旭遞小紙條要答案，這紙條傳來傳去間，就被班主任發現了，最後，這二人的成績不僅以零分處理，還記錄進他們的檔案中。
放學時，秦燁城仍然是神采奕奕，可方旭一路都垂頭喪氣著。畢竟作弊記處分，這對頑劣的秦燁城而言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可對於要考重本的方旭來說，那就算是一件大事了。
秦燁城見他這副模樣，忽而心上一計，攬著他的肩膀，說：「看見前面那輛自行車了沒？那是老班的車，你去用石子把他輪胎扎破。」
方旭聽後，立即搖搖頭。可秦燁城又說：「誒，你想想，要不是他給你零分還給你記過，你會這麼擔心上不了重本嗎？」
也不知是否因為方旭心中積聚的委屈過多，這次秦燁城的慫恿居然奏效了。他咬了咬牙，撿起地上的石子朝著輪胎上扎去。他看著輪胎泄氣的樣子，好像自己的情緒也得到發泄了一般。
可正巧，遠處的班主任趕了過來。他們兩人一看情況不妙，連忙撒腿就跑。
秦燁城本身就腿長，很快就到了馬路對面，而方旭體胖，跑起來很是笨拙。
「方旭，你跑快點啊！」
然而誰也沒想到，突然間一輛轎車駛過，司機剎車不及直接將方旭撞倒。即使救護車很快到達現場，可這樣一條年輕的生命依舊沒有挽回。
方旭的父母痛失愛子，悲慟難抑，揪著秦燁城的衣領吼著讓他把方旭還給他們。秦燁城跪在他們面前，自責充斥著他的內心，令他幾乎難以呼吸。腦海里儘是方旭跟在他身後的憨笑，他一聲聲叫著他「大哥」，會給他帶各種甜食糖果……
可是大錯已釀成，伯仁已因他而死，覆水難收，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一人作惡一人受罰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連累到其他人？他憎恨這樣的自己，如果可以，他想把自身那些混帳的陰暗面抽離出來，丟棄它們。如果可以的話，他發誓，秦燁城今後只能是一個毫無半點骯髒東西的人。
可他不知道的是，從他體內緩緩溢出一團團黑氣，最後黑氣聚集起來形成了一個人的模樣。那「人」睥睨著秦燁城，隨後如煙般四散而去。
04
男子將手中的獎牌摔在了秦燁城的面前，翹起二郎腿，蔑笑道：「若是大眾知曉正義凜然的秦警官曾經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還間接害死了一個人，會怎樣？」
秦燁城望著腳下的獎牌，不知為何那一抹金色竟令他覺得那麼刺眼。
「秦警官，你不會真的單純地以為這世間存在毫無缺陷的人吧。」男子起身，繞著秦燁城走了一圈，隨後拉開窗帘，路邊照明燈的光射進了屋內，竟是穿過了男子，映在了秦夜城的身上。
「秦警官，你看，既然有光就必然會有影子，那樣才立體。可如果一個人連影子都沒有，那他會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嗎？」
秦燁城聽後，隨即回過頭望向自己的身後，所見之景令他震驚不已。便聽男子繼續道：「秦警官，我便是你的影子，可你為什麼不要我呢？」
良久，秦燁城才平復下了情緒，裝作鎮定道：「那你之前在哪裡？又為何要過了十三年才來找我？」
「之前我存在於與秦警官平行的世界中，在那裡我就是你秦燁城——只不過與這裡的你不同，那裡我是一個極壞極壞的人。前兩天我在那裡犯了罪，所以就來你這裡躲一躲。」
「混賬！」秦燁城拾起手槍，憤怒地朝著男子射了兩下，卻都穿過他的身子，而他半點事都沒有。
「秦警官，別白費力氣了，在這裡無論你用盡何種方法都是對付不了我的。」男子一步步靠近他，語氣漸漸變冷，「我本來就是你的一部分，我在那裡犯了罪，實際上就是你秦燁城犯了罪。」
「啪嗒」一聲，秦燁城手中的槍又一次跌落在地上。他痛苦地捂著頭，低聲道：「我都快忘記那些事情了，你為什麼又要來提醒我？」
「因為，現在自詡正義的你，並不是真正的秦燁城。」
05
一陣天旋地轉後，秦燁城發現自己竟被換上了一身疑犯的衣服，雙手被銬著，站在法庭中央。一個本該是抓捕犯人的刑警，如今卻以犯人的身份出現在此，真是一場莫大的諷刺。
「被告人秦燁城於2018年4月21日晚上來到被害者方明的家中，與其發生爭執後，並將其從陽台下推下，致使被害人方某頭部受重傷，經搶救無效後死亡。對此被告人秦燁城是否有異議？」
被害人方明？他是方旭的父親啊！他對他們一家人都愧疚不已，又怎麼可能會做這樣惡毒的事情呢？
「被告人秦燁城，你對我剛才敘述的事情經過可有異議？」檢察官再一次詢問他。
「你控告這是我做的，那麼我這樣做的動機呢？」
「聽說方明的兒子方旭之死也與你有間接的關係……」
突然間，秦燁城感覺腦袋嗡嗡的，檢察官之後說的話他半句都未聽進。他想起來了，十三年前他一直逃避方旭的死，所以當即轉校，直至十三年後他受理一起案件時才偶然與方旭的父母發生交集。
之後他去過一次方旭的家中，登門向他的父母道歉賠償。儘管過去這麼長時間，但喪子之痛依然折磨著方旭的父母。方旭的父親恨極了他，扇了他兩巴掌，而他硬生生受著，未曾還手，就更別說發生爭執了。難不成……
秦燁城轉念一想，被驚出一身冷汗。難不成在現實世界中，他秦燁城乖乖道歉賠償，可在這平行世界中，做出那種惡毒事情的是另一面的自己——那個被自己拋棄的陰暗骯髒的「秦燁城」……
「秦燁城，你真的以為自己是個好人嗎？那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將他推下陽台，是因為你的另一面接受不了被他扇兩個巴掌。秦燁城，是你把方明推下去的！你就是殺人犯！」男子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耳邊，可他環顧四周，卻未見得那人的半點蹤跡。
「不、不是我！我秦燁城是抓捕犯人的刑警，是正義的化身！我沒有殺人，是你，明明你才是殺人犯！你給我出來！出來！」秦燁城失控地敲擊著席位前的欄杆，大喊大叫著。法警連忙控制住他，法官見此情景也宣布休庭，等他情緒穩定下來後再次開庭。
06
「你為什麼要拋棄明明就屬於你的部分呢？」
「你為什麼一直都不承認你的陰暗面的存在呢？」
「你為什麼還要困在自己塑造出的假象之中呢？」
……
無論男子對他說什麼，他都一言不發。最後，男子氣極了，憤然道：「秦燁城，你就這麼想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嗎？什麼正義凜然的大丈夫，我看你就是個膽小如鼠的懦夫！方旭都比你有膽量，最後還敢直面令自己自卑的身材，而你呢，都不願意直面……」
「我願意。」
「你……你說什麼？」
再次開庭時，檢察官第三次詢問他：「被告人秦燁城，對於你殺害被害人方明一事是否還有異議？」
「沒有了。人是我殺的。」他的眼神變得幽深而沉默，聲音平靜得毫無一絲漣漪，「是我秦燁城殺的。」
驀然間，周遭的世界一層層地垮塌，分崩離析一般落下了帷幕。隨後，他發現自己仍身處在他的書房，腳邊是獎牌和手槍，而他依舊身著下班時的衣服。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不是什麼平行世界，而是你心中不願意直面的一個世界，只不過我將它呈現在你面前而已。」這一次的聲音，秦燁城感受到是從他內心深處傳來的。
「秦燁城，你依然是那個正義勇敢的刑警，但請你記住，你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不要再隨意拋棄它們了——因為，只有它們存在著，你才是最真實的秦燁城。」
END
排版：亦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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