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寫照】關中驢
關中驢
文/杜鈥汕圖片/來自網路 圖文無關
村裡的人越來越少，春節過後，又有幾戶進城了。偌大的村莊只剩下13戶人家。除了小孩，就數村長年歲最小，剛翻過年53歲，其餘都是60多歲的。他們全是當年莊稼行里的老把式，現無力耕田，又不忍心眼巴巴地看著耕耘大半輩子的土地荒蕪。為了表示守住土地的決心，13戶老農喝酒時約定以自己的屬相稱呼，屬鼠的叫老鼠，屬牛的叫老牛。相屬相同的就以老小區分。比如有3個屬羊的，年長的老羊，其次二羊，再次三羊。村長屬猴，被叫猴王。這樣約定表達了盼望村裡保住生機與活力的意思。
春節期間，村裡有個商人衣錦還鄉，表示要回饋家鄉，引進新動力幫助村裡人耕田。村裡人挨門逐戶請商人吃飯，巴望著商人早些把新動力引進村裡。商人屬龍，村裡人尊稱他為龍總。
龍總說話算數，從外地引進了一頭驢，村裡人有些失望。龍總解釋說，此驢是從內地引進的關中驢，是公馬與母驢雜交而生，勁大，耕田拉車一個頂十個。村裡的老人沒見過世面，還是半信半疑。龍總提議讓村長召開現場會當場試驗。
現場會在黃昏召開，月明星稀時，大家回家睡了。次日早上發現，關中驢果然厲害，村長家的十幾畝地已經種上了。農戶見狀紛紛簽約僱傭關中驢。龍總說，關中驢是我花2000元買的，空運而來，鄉里鄉親的，運費就不說了，驢的本錢大家得按戶平攤。村長算了一賬，每戶153元。農戶沒想到攤錢，竊竊私語。龍總說，誰先交錢給誰先播種。見大家猶豫不決，龍總又說，前3個交錢的戶零頭子不要了，只收150元。村長說，有關中驢拉犁，大家每戶可以多種1畝撂荒地，錢就出來了。看到村長率先交了錢，接著老牛老羊老馬交了錢。
老牛是第二個交錢的，交了錢欲拉驢耕地，龍總說，莫急，錢還沒收齊呢。老牛就埋怨別人怎麼不快些交錢。在村長的帶動和老牛的督促下，共有十二戶陸續交了錢。就剩老鼠一戶了，老牛接過驢疆繩，龍總卻不肯鬆手。龍總說，我只認囫圇不認破，錢沒收齊，決不開犁。大家異口同聲勸說老鼠，不能一個老鼠害了一鍋湯。老鼠很不情願的交了錢。老牛迫不及待抱住驢頭，生怕被別人搶去。
老牛牽著關中驢剛走了幾步，龍總攆上來吩咐，還有售後服務沒給你說呢，關中驢勁大，食量也大，每頓要喂3斤苞谷。龍總又說，常言道，賣驢不賣韁，韁繩錢還沒掏呢。老牛問，多少錢？龍總說，成本價50元。老牛驚愕地睜大眼睛，這麼貴？龍總說，這韁繩是關中驢皮做的，你不要也行，不過我得給你說清楚，關中驢勁大，劣質韁繩拴上不保險，若掙斷韁繩跑了，你要全權負責。說著欲抹掉驢籠頭，老牛忙阻攔道，不就50元錢嘛。嘴裡嘟嚷著，驢身子進去了，還在乎驢尾巴嗎!
關中驢不負重望，全村200多畝地，不到半個月眼看就播上，卻突然病倒了。提起關中驢得病的緣由，老鼠氣不打一處來，昨天老豬家播種，關中驢還歡實的很，龍總還拍著驢背弦耀著呢。今晨老鼠剛接手，驢就傷風打咳嗽不好好拉犁。龍總拉去獸醫站打針灌藥總算醫治好了。回來索要200元醫藥費，老鼠說啥也不給，並找來村長評理。村長說，醫藥費讓老鼠一家掏確實不妥，龍總說平攤也行，每戶15元。老鼠急得播種，無奈交給龍總兩張大團結，龍總不急於找零，提議5元替老鼠交保險，以後驢有啥疾病，有保險公司賠付，不用老鼠再交一分錢。其它農戶聞訊，怕掉進無底洞，紛紛效仿老鼠多交了5元。
春種結束了，龍總牽著關中驢走了。臨走時，村裡人感覺有些不對，明明攤了驢錢，驢怎麼被龍總牽走了呢？龍總善解人意，主動解釋說，秋收用驢時，大家不用再攤錢了，只喂草料就行了。待村裡人覺醒時，發現關中驢又在鄰村拉車。老羊的兒子是個律師，拿出合同細研，龍總做的一點不錯，合同上白字黑字寫著，農戶只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
秋收開始了，龍總牽著關中驢來了。村裡人彷彿忘了春天的約定，寧可人力拉車累的汗流浹背，也沒人願意使喚關中驢。龍總怕關中驢餓出毛病，願意花10元錢買3斤玉米，玉米市場價才8毛錢，可是村裡人沒人搭腔。龍總大罵村裡人不講誠信。龍總越罵村民越惱。買不到食物，關中驢被活活餓死了。村裡人幸災樂禍：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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