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亮的城市,越來越不友好的光
廣州夜景。圖/小桔子
城市的夜晚被光定型,城市的未來被光決定。光是重塑城市形象和美學標準的「利器」,也是決定城市安全生態的重要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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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決定建築的生命,光同時又是城市的靈魂。光是搭起城市和建築、城市和人之間的一座看不見的「橋樑」。
有光的城市有可能是「光明之城」,也可能是「光線不友好之城」。我們要擁抱一座有光之城,也要防範任何有可能變為光污染的城市之光。
太多的強光,可能會造成城市裡的光污染。
城市急需自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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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歲來東京讀書那年(1990年),藤本壯介發現這裡的一切和老家北海道完全不一樣:北海道安靜,東京熱鬧;北海道安逸,東京擁擠;北海道地域遼闊,東京寸土寸金。
在東京大學建築系學習的4年里,藤本壯介走遍了東京的大街小巷。後來他說,東京是人工建造的,「小時候總愛去北海道的森林裡玩,長大了發覺東京這座大城市也是一座大森林」。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童年與自然接觸的經歷,讓藤本壯介希望能在都市的建築上,也塗抹下象徵著自然的印跡,概括地說,那便是:建築讓位於綠化,轉角之處有森林。
日本新生代建築師藤本壯介。
而森林裡有什麼?聳立的樹木、繁盛的枝葉、不常見的動植物,還有一束束從天空傾瀉而下的耶穌光。如果說藤本壯介的那句「未來的建築應該是像森林一般給人一種樸素自然」為我們描述了「未來建築」趨勢的話,那麼他自己設計的建築里的光,則讓「光明之城」成為了所有城市在未來可期的實用圖景。
他曾在2016年為米蘭設計周衛星展,設計過一個名為「光之森林」的作品。圓錐光體在一個漆黑的空間里挺立,繚繞的煙霧、反光的鏡子和不斷播放的音樂,讓一個城市裡的現代森林出現在所有人眼前。這個談不上建築作品,卻是藤本壯介希望向包括東京在內的所有城市傳達的一個理念:哪怕是人為製造的光線,也能在合適的環境里讓都市人產生共鳴。人工光線尚且如此,自然光當然更受歡迎。
「自然即是藝術美,城市急需自然光。」藤本壯介說。
藤本壯介的「光之森林」試圖在城市中人造出森林的效果。
光對於藤本壯介來說是城市的必需品,而對美國建築師斯蒂文·霍爾來說,光是他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建築材料,支撐這一說法的最重要的建築,便是芬蘭赫爾辛基市中心的Kiasma美術館——這個建築的牆面和屋頂連為一體,合力構成了一個弧形,在芬蘭國內被稱為城市「最重要的會客廳」。
這個用《易經》和占卜術做設計,並讓會客廳在城市紮根的斯蒂文·霍爾,在設計這個美術館時的靈感來源於北極光。這個美術館裡有25個畫廊,漫步於每個畫廊,你都能感受到自然光的照射。
他設計的義大利城市博物館,則完全圍繞著光來設計,他讓每一束光以不同的形態進入展廳,讓不同的光和不同形態的空間進行組合,如曲線、直線、有側面縫隙的半圓空間、下沉屋頂、半圓形洞口、螺旋空間、殼型空間……參觀者評論,進入這個博物館,彷彿步入了一個「光譜新世界」。
斯蒂文·霍爾設計的Kiasma美術館,牆面和屋頂連為一體,形成了一個弧形。
光能對建築和城市起到決定性作用,這個執念在霍爾設計西雅圖大學的聖伊格內修斯教堂時,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傳說他在設計前曾在一個石盒子上放置七個「光瓶」圖,隨後他繞「光瓶」轉動一圈,從每個角度觀察「光瓶」的形態和樣式,最終採納了瓶管式聖靈光的構思。
霍爾有一個自己信奉的設計理念:建築是城市裡的容器,必須承擔起人類和自然溝通的橋樑作用,而一縷縷舒展的自然光,則是讓建築和城市從鋼筋水泥走向柔軟人性的必備介質。
斯蒂文·霍爾認為,一縷縷舒展的自然光是讓建築和城市從鋼筋水泥走向柔軟人性的必備介質。圖/搜狐
夜景好看的城市,也許就是光線不友好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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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重塑城市形象和美學標準的「利器」,也是決定城市安全生態的重要因子。
光為城市的夜晚定型。不論是「小蠻腰」還是「大褲衩」,城市的地標無一不是在光的指引下,在夜間展現身段和風采的。現代城市的「夜景標配」由那些穿梭在兩岸的巨型城市游輪和依江而建的摩天高樓建築群構成,而這些景觀都離不開霓虹燈管在夜間的幫忙。
光為城市的夜晚定型。圖/荔枝網
光也是為一座城市在夜間降低安全障礙的一個重要因子。一項研究表明,有高負債的歐洲城市在夜間照明中需要用到更多的能源。高負債率增加了一個社會的不穩定因子,也讓夜間出行的安全係數變得更低。
但這並不能成為一座城市讓光線肆意流淌的借口。中國城市向來都有「戀光癖」:無論是定位為國際大都市的一線城市,還是「謀轉型,促升級」的十八線小鎮,中國城市對城市形象的定位和審美標準,集中到視覺上便是四個字——燈火輝煌。好像只有燈火通明的夜景,才能貼上一個個「崛起都市」的城市標籤。
美國《科學進展》雜誌發表的一項名為《光污染不再僅僅是職業宇航員的煩惱》國際研究顯示,由於光污染問題,現在地球上已有三分之一的人口看不到夜空中的一條明亮的「星河」。
綿陽夜景,燈火輝煌。圖/天府社區
與此同時,城市中心廣場上大屏幕散發出的強光,對所有司機的視覺來說無疑是一大傷害。當你開著車在市中心穿梭時,路過熒光屏幕時被強光刺傷,通過十字路口時被交警的抓拍裝置閃暈,這時你才意識到,「夜景璀璨城市」的另一面,也許恰恰就是「光線不友好城市」。
所以,那些一到感恩節和聖誕節,就開始萌發出把路邊植物裝點成「火樹銀花」姿態的城市,實際上也參與了光對城市在另一個維度上的「侵略」。而在各城市都人氣頗高的燈光節,在吸引市民拍照留影的同時,也增大了城市和城市裡的人被「光污染」影響的幾率。
城市裡的光污染現象時有發生。圖/新浪
以廣州為例,2010年亞運會前後,廣州斥重金打造了城市夜景,珠江兩岸白鵝潭一帶以及珠江新城中軸線的夜景燈光讓城市煥然一新,進一步穩固了自己在城市江湖裡「妖都」的名號。
不過每年的燈光節,還是讓不少市民對珠江兩岸的LED顯示屏在夜間射出的各色強光憂心忡忡。中山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學院專家何旻昊曾對廣州市越秀區夜間光污染進行過調查,結果顯示,北京路商業步行街、農林下路商業街、中華廣場商業區等中心商業區的水平照度全部偏高,像新大新公司門前的拱廊,照度值甚至是上海相關規範的60倍、是住建部頒布實施的《節約能源——城市綠色照明示範工程》的120倍,而北京路步行街兩側人行道的平均水平照度值也達到上海相關規範的30倍、《節約能源——城市綠色照明示範工程》的60倍。
從2011年開始,廣州每年都會舉辦燈光節。圖/網易
那麼,怎樣才能避免光在為城市塑形的過程中,不自覺地走向「光污染」這個反面?
據媒體報道,一些霓虹燈等景觀照明,如果按時關閉也可讓天文觀測與節能減排實現「雙贏」。國際上,也有很多天文學家向其所在的地區推薦使用低壓鈉蒸汽燈,這是因為其單波長的特性使其釋出的光線極易隔濾,而且價格不高。
比如1980年美國加州的聖荷西,就將所有街燈改成了低壓鈉蒸汽燈,這大大方便了其附近的利克天文台的觀星活動。
本文首發於《新周刊》5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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