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屋前屋後
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歲月如歌8
黑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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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語文課本里有一篇文章《我愛故鄉的楊梅》，開篇就是：我的故鄉在江南，我愛故鄉的楊梅。細雨如絲，一棵棵楊梅樹貪婪地吮吸著春天的甘露。
從地里區域上來講，我的家鄉在湘鄂贛交界的位置，不誇張地說，翻個山就可以到湖北或江西，也可以算作是江南吧。多山的南方必定多樹，這其中必然少不了果樹。外婆家就坐落在小山的中部位置，屋前屋後滿滿的都是樹或竹子。
對於生長在南方的大山裡的孩子來說，蘋果香蕉等這些現在市面上常見的水果，也是極其陌生的。在初二下學期轉學到縣城之前，我大概是沒有吃過蘋果的。因為我能記得小學一年級下學期語文課本里從第一課到第四十課的順序和小部分文章的內容（燕子飛回來了應該是在第十五課），卻對蘋果沒有一丁點兒印象。
先來張圖片：
春風暖，冰雪融化，果樹發芽。終於熬過了漫長的冬天，冬天是沒啥好吃的，能吃的，也是秋天存留下來的一些堅果類的。最先吃到的應該是油茶樹葉變異（暫且瞎說，未經查證）後的葉肉（圖7），類似某些多肉的葉片，很肥厚，成熟後的葉片反面會掉一層薄薄的皮，可以吃。這個與油茶樹泡（圖6）類似，儘管味道偏澀，但對於孩童時的我們來說，沒有其他的可吃，這個就已經算是美味了。
與茶樹泡差不多的時間出現的是酸筒桿（圖8），現在多用於蜜制後作為零食，已經很少有人挑戰生吃了，實在是太酸，莫不是饞死，基本也不會有人想到去吃它。我小時候是吃過了，不是饞，實在是太餓了，手頭邊又沒得其他的東西，剛好小溪邊有，就拗斷幾根來，把外皮輕輕撕掉，慢慢嚼起來。這玩意兒，吃不了多少必定倒牙，那麼多年過去，一想到就能倒吸一口酸氣來。
廚房旁有一棵樹，叫香椿，這個吃的是剛抽出新芽的樹梢，切成碎末末與雞蛋攪和，煎成雞蛋餅，那叫一個香啊！現在菜市場一般到了春天都有得買，已經不算是稀奇的野味了。
到了農曆三月，有一種叫樹莓的小果子，大多數是紅的，也有偏黃的，好吃得不得了。到底有多美味，我應該是有20年沒吃過了，現在想起這個來，還會流口水。樹莓（圖2）的樹枝上，到處都是刺，造過林的山坡上容易長，成片成片的。小時候為了摘樹莓，可沒少被刺刺到過，刺尖尖兒斷在皮膚里，得回家用縫衣服的針挑，痛並快樂著。
吃完樹莓，接著就快到野櫻桃成熟的季節了。現在市場上大多數都是大櫻桃，也叫車厘子，而野櫻桃個頭小多了，不只是有紅的，偏紅的，偏粉的，偏黃的，以及他們之間的各種漸變色，都有，煞是好看，味道也與大櫻桃不一樣，酸酸甜甜的，別有一番風味。
櫻桃過後，南方早稻的插秧要開始準備了。在外婆家西邊山坡下的田埂邊，有一棵梅子樹，等我們挽著褲腿在田裡拔秧苗時，一陣東南風猛地吹來，會有一兩顆黃燦燦的梅子從樹上掉下來落在田埂邊的小溪里。梅子生吃也是超級酸的，別看黃得熟透了的樣子。外婆會站在樹底下搖一搖樹，讓梅子全部掉下來後再一顆顆從小溪里撿起，回家洗乾淨後放點冰糖蒸熟，等大太陽出來，就用sao ji（一種用細小的竹絲做的大盤子，帶孔，可以瀝水）晒乾，用罈子裝起來，讓我們這些饞貓慢慢享用。
忘了羊奶子（圖9）是啥時候成熟的（百度了一下，4~6月），這種東西很小，大概長得像羊的那啥而得其名。這果子長得好看，黃的，紅的，一串串的，掛在枝頭上看著就很誘人，但其實不咋好吃，果殼還大，沒多少肉，又酸又澀的，但在童年的記憶力，這個還是必不可少的，因為能解饞的東西實在是太少啦。
端午前後，楊梅也該成熟了，同期成熟的還有枇杷。枇杷成熟期短，產量少，不易保存，除了新鮮吃，好像也沒有其他太多吃法，當然要是足夠多，或許可以做成罐頭，而楊梅就不一樣了。
外婆家屋前屋後各有一棵楊梅樹，都有老久的歷史了。屋前的楊梅樹長得粗壯但不算高，是矮胖型，一棵樹從低端分兩個大枝頭，東邊的樹枝上結的果大而鬆軟，水分較多，我們叫它水楊梅；西邊枝條上的小個而緊實，我們叫它石楊梅。於是媽媽小時候便有兩個名字，有人叫她水妹子，有人叫她石妹子，她都應。屋後的楊梅樹樹榦很粗，下面老長一截沒有分枝，要爬上去是件挺困難的事兒，小舅子要摘楊梅的時候會搬來救兵：竹梯子。這棵樹的楊梅只有一個小枝頭結果，其他的枝頭都乾癟枯死了。但就是這麼個小枝頭，結出的果實超大個，顏色偏粉白，陽光直射的部分偶爾有點兒紅絲，水分比屋前的水楊梅還要足，看一眼就忍不住要流口水。
楊梅有好幾種吃法：摘了新鮮的洗了就吃；洗乾淨放點砂糖蜜著吃；曬蔫吧後放點紫蘇冰糖用罐子存起來慢慢吃；最好吃的是做成楊梅餅了。屋前的楊梅樹產量大，一般來講，新鮮吃是吃不贏的。楊梅餅做法是，把新鮮的楊梅洗乾淨放鍋里蒸熟，蒸熟後的楊梅很好去胡，去胡的楊梅肉與紫蘇冰糖一起搗碎成泥狀，做成一個個的小圓餅，晒乾或依據個人口味晾去一部分水真空包裝起來放冰箱。大舅媽去年做了好多送人，一下子就被瘋搶完了，給我的放冰箱慢慢吃了好久，楊梅性熱，不能多吃，每次下班後回家吃半個，算是那一天中最享受的時光。
吃完了新鮮的楊梅，再過一陣，就是吃桃子的季節了。當然羅，鄉下的多半是毛桃，水蜜桃很少，除非是自家買來樹苗栽種的。還有李子，一般等不到它完全變紅就被我們摘著吃了，酸酸澀澀的也不管不顧。有些李子也不會變紅，成熟後是淺黃色。等李子吃完，屋前的梨樹也要受我們的折磨了。梨樹長得極高，也是在樹腰分成了兩枝，大概是老一輩嫁接而來，一邊是上小下大型的綠皮果，一邊是類似球型的棕色果。綠皮果酸度大一些，且渣多；棕色皮果皮較厚，但果肉水分稍多，產量也比綠皮果多。因樹榦長得太高，下面筆直的乾沒有分枝，要爬是不可能的，於是外公用那種長得超高的細竹子做了個套袋，把梨套進袋子里，用力一拽竹竿，梨就穩妥妥地進袋了。
夏末秋初，秋高氣爽的季節，棗子、桔子、臭柑子、石榴、番木瓜都熟了，這是一年中豐收的季節，可吃的東西多著呢。再遲一點，就數數量最多的板栗樹了，樹的塊頭太大，樹圍幾個人都抱不過來，絕對是沒辦法爬樹的，就乾巴巴地等著果球開裂，用根小棍子，背上簍子，在大樹低下用棍子挑開樹葉不停地撿就是了。板栗可以存放很長時間，當然也要保證不生蟲子，可以吃很久。板栗一般是扁的偏多，也有一個球里只有一顆的，就是類似球型。屋後還有一棵樹是尖栗，果實是錐形的，果實里的毛較板栗多，在我們小孩子眼裡，遠不如板栗受歡迎。油茶成熟的時候，還有一種果子也熟了，那就是毛栗（圖4），這個我最愛，摘油茶我是高手，可以爬到樹的頂端，一個不剩地把滿樹的油茶摘得乾乾淨淨，幹活累了後最高興的事就是找毛栗去，解饞還可以休息，一舉兩得。
印象中與板栗差不多時間段熟的還有牛卵子（圖1）和野生獼猴桃（圖3）。牛卵子顧名思義，形狀像牛的啥啥器官，果實裂開了就代表已熟透，超級甜，吃到嘴裡的那種感覺，我詞窮，沒法形容，或許跟那個被吃的感覺差不多吧。好像現在有商家把這種水果做成了產業，賣得還不便宜呢。野生獼猴桃，我的家鄉叫楊桃李（不太確定是不是這三個字），摘回家後，一般是放在米糠里讓它變軟乎，那種甜味，與現在水果店裡買到的各種獼猴桃的品種口味都不太一樣，可能裡面夾雜著許多鄉愁吧，感覺記憶中它的分外好吃。
霜降過後，屋前菜園邊上的雞爪梨樹上的果實也可以摘了（圖5），這個有澀的也有甜的，吃多了會感覺舌苔很厚，果實裡面有筋，要吐掉，所以看著像是毛多肉少，沒啥好吃的感覺，但對於小時候的我來講，也是不錯的美味，天吶，我是有多好（念四聲哈）吃。
如果把可以做菜吃的也算上，那春天有春筍，大竹子、小竹子、毛竹等，他們的嫩牙都可以吃。話說我還是挖筍的高手，冬筍及未破土的春筍，拿個鋤頭下個山坡，就可以挖出好多來。各種季節的蘑菇，雨水多時采新鮮的吃，乾燥的季節直接到山上去撿，新鮮的，風乾了的，都有。
好了，感覺一寫吃的就來了勁，一會兒就3000多字了，那今天就到這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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