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他從龍套變影帝，做一個好導演張家輝需要多久？

作者/甘甘

最近，由張家輝導演，張家輝、徐靜蕾、何炅領銜主演的警匪動作巨制《低壓槽：慾望之城》，在「五一檔」中以強烈的風格和酣暢淋漓的動作戲，更以「還渣渣輝一張電影票」的幽默口號，成為不少觀眾的觀影首選。

但對於內地觀眾來說，這部片的亮點更多在於張家輝帶來的硬碰硬警匪打戲，以及新黑色港片的固定風格。而張家輝的導演身份，對於普通觀眾來說，似乎並沒有他的「渣渣輝」外號更為出名。當年覺得自己拿了金像獎影帝，仍然被狗仔看不上「無料可爆」的張家輝，估計也萬萬沒想到，有一天這位金像獎影帝竟然能因為代言頁游廣告而紅遍中國。

從個人歷史來看，張家輝並非是一個樂於搞笑的演員。不少採訪中，他少言寡語，並不擅長在鏡頭面前滔滔不絕，甚至在香港影視圈這一擅長「造星」的行當里，他更多的標籤也是靠拼才會贏的「演員」而不是「天生的明星」。

努力、壓力和慾望

今年的五一檔趕上了演而優則導的熱潮。劉若英執導的《後來的我們》、張家輝的《低壓槽：慾望之城》都是演員轉導演的作品，久違銀幕的徐崢也再次回歸，帶來自監自演的《幕後玩家》。

單看陣容，《低壓槽：慾望之城》略顯乏力。同期《後來的我們》既有年輕人氣明星井柏然、周冬雨主演，又有田壯壯、張艾嘉等人助攻。徐崢自監自演，無論是演技還是對觀眾的號召力，似乎都比張家輝的處女作更有些吸引力。

而從電影本身來說，張家輝此次《低壓槽：慾望之城》，確實與當下觀眾輕鬆愉悅的觀影需求不甚相符。電影中多種元素的雜糅，看得出一個努力拍好片的新人導演的嘗試。新黑色電影與賽博朋克的混搭，也能表現出張家輝對文藝和美學的追求。

張家輝曾表示「我特意希望在一些傳統的處理手法上，比如鏡頭啊、演員表達啊、燈光啊、美術啊等等，都能有一些不太常規的表達讓大家觀看。」影片中確實採用了不少「反套路」的拍攝手法，如將於秋自我懷疑的內心戲，以墜落的鏡頭加以詮釋。對白里的吃勺子、扔馬頭同樣是對《黑社會》和《教父》的隱秘致敬。而徐靜蕾的金髮和光頭造型，也展現了與演員張家輝低調穩重迥然不同的「顛覆風格」：「顛覆」這兩個字其實是我的宗旨，無論是我的演員、劇情、拍攝手法、調顏色，根源都在這裡產生。」

這已經不是張家輝的處女作，在之前他曾執導過《盂蘭神功》和《陀地驅魔人》，雖然不可與他的影帝級別演技相提並論，但以新人導演之作的標準來衡量，仍可稱為合格作品。

《低壓槽》的不足之處，也折射出了張家輝有苦說不出的隱晦痛點：影片配角魅力點實在不足，拼力的張家輝只能自己親身上陣，把鏡頭統統對準自己，達到吸引觀眾走進電影院的效果。同時，港片的警匪格局，奠定了此片註定無法如《銀翼殺手》那樣討論更大的格局，新人導演張家輝拼了十分的力氣，最後仍然只能落到自己掌控城市的狹窄落點來完結全篇。

從《盂蘭神功》、《陀地驅魔人》再到《低壓槽：慾望之城》，張家輝表現出了作為新人導演積極謀求不同風格的野心。雖然在五一檔的重重壓力之下，《低壓槽》表現不盡人意。但張家輝的導演之路是否真的毫無出路？這倒未必。正如他的演藝事業，從來不是一帆風順那樣，張家輝的導演之路，也同樣需要「磨礪出鋒芒」。

從龍套到演員的「三落兩起」

張家輝從小父母離異，性情也不甚開朗，執拗的脾氣從小就扎了根。小的時候張家輝不喜讀書，母親每次趕他回房去讀書，他都在門縫裡偷偷瞄著銀幕，倒是因此與警匪片結下了深厚的緣分。

因為住的地方很複雜，看到很多生活困難的人，再加上受到父親影響，他17歲加入了警隊，一待就是四年，就為了能去「CID」，也就是做所謂的便衣警察。只可惜，他的警校路途也不如想像中那般順利，工作四年，他的警察生涯和警匪片里可謂大相徑庭，只有做做辦公室整理文字檔案的份兒，跟維持城市秩序的刑警沒得比，甚至連槍的邊都沒摸著。張家輝提出轉調申請，卻不被通過，一氣之下，張家輝就離開了警局。

好在他在警校結識的老同學，當時正是李修賢萬能影業的副導演。在這位老朋友的介紹下，他加入了李修賢的萬能影業。他向來沉穩勤勉，從底層做起，工作時端茶倒水勤勤懇懇，不工作時就呆在片場瞧別人拍戲。當年他還是個小角色時，在《喋血雙雄》片場，也曾為周潤發的表演暗中叫好。

張家輝第一部電影產出自李修賢出品的《壯志雄心》，最有趣的是張家輝在片中飾演的角色，仍然還叫張家輝，可謂本色出演，但此部電影反響平平，接下來他也有在《風雨同路》中，他扮演開車警察，在劉偉強處女作《朋黨》飾演男主角，張家輝也算足夠拚命，但卻是生不逢時。雖是主演，但這幾部作品都未泛起什麼大聲浪來。

而更多的時候，他曾經吐槽自己那些年不過是個人肉沙袋：「每個晚上都打我一頓，真打，很大力地打。夜宵的時候，我拿著個便當躲在發電車後面，一邊吃一邊哭。還沒吃完，就聽見喊：『好！開工！』我只好擦掉眼淚鑽出來，又開始被打。」

電影不見起色，只能轉戰電視劇。在亞視熬了五年，聲名卻不見起色，演的拚命，卻沒多少人看。在合約期滿之後，張家輝索性去南非端了8個月的盤子，做服務生。回來之後，他轉投無線，還娶了他一生的伴侶關詠荷，雖然這段戀情也是坎坷，但他似乎有了沉穩的底氣。

1998年，31歲的張家輝在飾演過《天地豪情》里的反派角色甘量宏後，終於紅了。終於也有名導找上門來——王晶。只可惜王晶看上他，並不是看上他對警匪片的熱愛，而是想找他拍搞笑賭片。

說張家輝一點沒有喜劇天分，倒是憑空臆斷。《賭俠1999》中，張家輝扮演的角色「化骨龍」，地痞流氓，本質善良。張家輝以朋友和過去的經歷為素材，將這個角色演得活靈活現，最終以此提名1999年的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

但王晶的賭片給予他的也就僅此而已。《千王之王2000》《賭聖3之無名小子》等片從某種意義上榨乾了他身上不多的，靠努力獲取的搞笑成分。拍出來的成果，王晶不滿意，他自己累得昏頭腦脹，也是不滿意。

磨礪二十年終成影帝

2000年張家輝不肯再被搞笑片和賭片所局限。隨後他向杜琪峰伸出橄欖枝，拍攝了《大事件》、《黑社會》、《放逐》，部部出彩。在隱而不發十幾年之後，張家輝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可以說，是杜琪峰將他捧到了「演員」的舞台上，他在不溫不火十幾年後，終於有了大放異彩的機會。

杜琪峰是他的良師，那麼林超賢則是他的事業良伴。林超賢的電影風格與張家輝一致，敢打，敢拼，敢玩命。表面沉穩不發，內里兇猛倔強。這倆人湊到一塊，恰好拍出一部《證人》憑藉該片張家輝七度稱帝，打破香港電影圈男演員憑同一部電影獲最多獎項的紀錄。

接下來的路，可以算是張家輝難得的平坦日子。他終於熬出了頭，《線人》、《激戰》、《大追捕》，張家輝的演員身份終於得到觀眾認可，再也不是連母親都不瞧他拍的片的龍套哥了。

「我運氣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當年和我一起入行的很多人都不幹這個了，我還有機會去爭影帝。跑了20年，都是一個人，我挺想對自己說聲謝謝的。」

張家輝的演藝事業，一直是他自己一拳一拳打拚出來的，在他的新作《低壓槽：慾望之城》中，那種有上司卻無濟於事，孤島城市帶來的逼仄格局，也多多少少是他在香港影壇拼殺多年的某種暗喻。

張家輝是個敢於撞南牆，也敢於承認自己撞錯了牆要回頭的演員。他花了二十年時間，從一個人肉沙包的龍套，變成了一個七度獲帝的傑出演員，相信要等到他真正出色的導演作品，並不會花上二十年那麼久。對「渣渣輝」懷著愛的觀眾們，也理當有一點耐心。而耐心，正是這個時代，對年輕導演們，最缺少的品質。

-END-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