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中的精靈
四月,在清風和明月雙至的時候就是做夢的時候。
「你遺忘了什麼了嗎?」一個聲音好像在問我。
醒了。也到了是該醒的時候了。
五點的天就算是明了,物體的模樣已看得出清楚。日頭還沒有出,天際倒是染上了一絲的紅暉。
走向田邊,麥子已經齊刷刷的抽出了穗子,有個別的穗子還在羞羞的半遮著臉,不捨得脫開包裹它的翠綠色的苞殼,完全從不羨慕其它的穗子已儼然都成了哨兵,林列在晨色里的天際下。大概也是孩子吧,不捨得從母親的懷抱里離開。
清晨很靜,沒有人的喧嘩,也沒有車輛的鼓躁,只有「小小蟲兒」在路邊樹上的枝葉間飛梭鳴叫。「小小蟲兒」的學名應該是叫做麻雀,我只叫它「小小蟲兒」。大概,我爺爺的爺爺也沒有叫它麻雀。
我遊盪在這曠野里。
我現在是遊民,原本是有土地可以耕種的。現在,只有一個院子及院子里的人和東西屬於我,其它的就一無所有了。土地再也不會親近於我,而我那時還曾經厭惡它,特別是極累的時候,總想把它扔掉,完全沒有直視是它產生的蛋白質養活了我的生命的這一問題。我或許是個不知感恩的人。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貴,這句話適用於一切,也適於所有的人。
如利劍般的麥芒沾掛著露珠,露珠映上了霞光,耀出了光芒。這光芒在萬頃的麥田互相折射著,透過如紗的、濕潤的晨霧直向天宇,這光輝又燎繞著、瀰漫著、升騰著。如來所處,不過如此罷。這是人間的聖地啊!
在這如仙的景色中,看到的還有散發著麥香的饅頭,生命的組源。要謝謝嗎?
污染的消息幾乎天天就可以看到:報紙上、電視里和從人們口裡的埋怨聲中。人就是喜歡埋怨一切的動物,只要他們不如意、不順心了。然而,又總認為自己是聖人一個,好人某某。於是不踏實做工,偏於技竅,於是煩躁和惶惶,偏去尋找藍天碧水的處所,人亦不至地方,尋找最應完美的凈地來滿足佔有和揮霍慾望。結果是什麼呢?
麥子和土壤呼吸和吸收著看這被染了的空氣和水。它們沒有埋怨。
一粒麥子種到了土裡,它的工作和生命的輪迴從此開始。它只需陽光、水份和養料,對於其它從不沾染。即使這三種,它也只汲取夠自己生長的那一部分,一毫也不多取。它忍受了從果實到生命蛻變的痛苦:這種痛苦應該有的,只是人不知道。況且人也不知道由痛苦而帶來的欣喜。嚴寒和酷熱是它們的生命中必須經歷的,它們卻從不說逆旅。
這是輝煌的,沒有驕鶴輝煌。果實獻給人,人得到了繁衍。它們又將自身化為泥土,把這僅剩的營養還給土地,也留給了下一次埋入土中的種子。
它們或許是沒有什麼精神的,它們卻努力生長、開花、結實。它們生長的安靜以至於人們常常驚呼:麥子長這麼高了!它們安然生命結束時嘎然,嘎然間留給人的是一堆堆黃燦燦的金子。
誰說嘎然而終的生命是悲苦的?
麥子的不遠處是一大片的已被肥碩的莢角壓彎了玉體的油菜田,黃花盛開時的壯觀是可以想得到的。
這些都是精靈,善於奉獻的、有思想的、執著的、熱烈而又安靜的精靈。原諒我對你們的忘記,你們是偉大的!
我遺忘的東西找到了,它不是手機上的一千五百八十步,也不是微信圈裡的「一簾幽夢」和「贏盡天下」。
太陽出來了,路上滿是暖暖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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