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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路峰、盧文芳、焦淑梅

圖丨Me Kyeoung Lee

為了更好地交流研討、更精準有效地培養、扶持、推介有文學情懷、有創作實力、有發展前途的作家、詩人,中華文學雜誌社擬每年通過嚴格篩選簽約優秀作家。言為心聲,書為心畫,本期推薦的是江西工作站的一組優秀散文,桃花渡在此祝大家五一快樂!

丨梁路峰

梁路峰:中華文學簽約作家。中國散文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全國公安作家文聯會員,江西省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23屆高級研討班學員,全國公安文聯首批簽約作家,《散文選刊》簽約作家,中華文學江西工作站站長。現供職於江西省遂川縣公安局。

茶鄉里的故事

文丨梁路峰

茶既是家鄉的支柱產業,也是青年男女愛情的信物。在遂川縣西部山區一座叫狗牯腦的高山上,人與茶共同享受著陽光與紅土地的給養,一同在雨露的滋潤里,健康成長。山不知名茶有名,狗牯腦茶卻大名遠揚,名揚古今中外,成為國際品牌。

關於茶,有許多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是一本厚厚的書,茶有許多傳奇,每一種版本都刻烙著歲月的印痕。古老的狗牯腦茶的傳說早已聲名中外,現代故事也道不盡說不完。

茶,泡在碗里,滲出解乏的汁液,對於年輕人來說,玫瑰色的紅茶勝過有害物質超標的酒精。當愛情降臨身上,男女相約的地方常常是茶園,特別是春天,採茶的靚女們把山歌背著上山,一芽二葉的茶葉被採集到背婁里,一曲一曲的山歌被丟在山坡。神奇的芽葉貼在姑娘的嘴邊,輕輕鼓起的粉腮,便能吹出動人的歌聲。

男人用茶葉滋潤歌喉,一唱就讓十萬大山回蕩雄渾的旋律,就讓心愛的姑娘回眸熱烈的愛情。茶樹下相約,許定一個期待,姑娘會把這樣的心思悄悄搭配在一碗茶里端給母親,小夥子也會在親手烹制的罐罐茶里,加進難於向父親啟齒的心愿。

結婚是人生的一件大事,求親是婚姻成功的一個重要程序,在家鄉人的心目中,再也沒有什麼節日比求親更莊嚴了。因此,禮是少不了的,而且這時的禮物一定要具有與生活十分相關的東西。於是茶作為首選,被作為「三色禮」中重要的一個品種。

茶有茶道,茶鄉有茶俗。鹽巴、酒和茶葉組成的「三色禮」送到女方家長手上,女方家長就會把茶葉交給「總管」,讓他過目。過目的內容一是看茶是春茶還是秋茶,茶的條索是粗是細,體現求親的小夥子有多深的茶藝。這時,小夥子就要動手燒水、洗盤、裝茶,然後所有的來客都會來看泡出的茶湯色是純是雜,茶的品味是甜是苦。茶好喝,說明小夥子有教養,懂茶道,是一個種茶的能手,如果不會泡,得在事先請好相同輩分的親朋好友,相幫也行,可是未來的這位新郎官的身價可就要大大地打折了啊。這幾年還增加了一個項目,就是請會品茶的老人品茶里有沒有農藥味,茶里有沒有殘存的化學藥品。你看,這就是樸實的老鄉,吃茶注意綠色,種茶還講環保了呢。

「總管」驗收後,請村中長老們慢慢品嘗,感受新郎官家茶藝是否到位,泡出的茶是否清香,從而斷定求婚的男方是否真誠。因此求婚這天的飲品就是茶葉,任何從市場上買來的飲料都被放在一邊,要喝也只是小孩子們的事。儀式結束後,男客們就可以用茶罐把茶盛起來放到火上慢烤,泛起陣陣香味再倒入開水,大碗大碗地喝。女的則用小碗放很少的幾片茶葉,躲在灶頭面前細細地品味。講究一些的人家,還會在茶里放些花生或者泡核桃之類的東西,喝茶變成吃茶,解喝還能解饞。父親寫信給我,就說「是回家吃你三哥家的茶」。

結婚時,茶更是「無孔不入」。姑娘要出嫁,有一種習俗,要在隨嫁的柜子里裝上一些與生活有關的物品,這其中包括柴米油鹽茶。茶是用新娘子做姑娘時親自採制的茶。茶裝進柜子前,父母都要來細心地看,茶有沒有變質,有沒有異味,細心一些的父母還會親自開湯,品嘗,味道正宗的話才放心裝櫃。到男方後,還要把帶著的茶泡出湯來,請男方家的親朋好友喝。每敬一杯要喊一聲,哥還是嫂,姐還是妹,叔還是嬸。還要根椐自己嫁到男方家的輩分,唱一些茶歌,表達自己對茶的熟悉,自己是種茶的能手呢。因為老家那些高高的山坡,除了牛羊能夠抓穩外,莊稼是成活不了的,只有茶,經過簡單的墾荒,茶樹就能在坡度很陡的大山上站穩腳,活出旺盛的生命。一個人不會種茶,也就說明沒有生活能力,沒有生活能力的男女,對方又怎麼能跟你長久呆在一起呢。

普通的茶,滲透著愛的汁液,也潛藏著無數的悲歡離合。結婚走到一起是一種緣分,茶水溶解了陌生,茶葉加固了愛情的壩基,一旦愛情在生活的清淡里變成另一杯喝淡了的茶水,分手是難免的,老家人也不會因為過不下去了還愛著所謂的面子,讓婦女孩子在家裡遭受冷爆力,離就離吧,還得用茶。在離婚時,村中長老會把要分手的男女叫到一起,擺一桌茶席,喝三杯苦茶,然後了結一段婚姻舊事。

當一個人活到老,準備後事的時候,家人就會在其棺材內放好一大包茶葉,那是一種必經程序。說是死後還能有茶喝,不會在棺材裡渴得托生不了。一旦人真的逝世,茶只是象徵性地裝一點,那一大包早已裝在棺材裡的茶還得拿出來,用在喪事上。這樣,辦事的人家今後才能合睦,才能興旺。

誰也無法想到,山上的一片綠葉竟是人間的一種真情,碗里的一潑湯水,卻是愛情的汁液。這就是家鄉的茶,一芽二葉經過纖纖玉指採摘到手工製作坊里,經過雙手搓揉,終是生活的一種寄託與希望。只是,當我握著茶杯,在別人的城市裡享受著杯里的清閑,我才懂得,平淡的水,也能溶解出生活的甘甜,苦苦的芽葉,也能泡出愛情的瓊漿。

盧文芳

盧文芳:中華文學簽約作家。70年代生,江西省吉安市作家協會會員,江西第五屆青年作家改稿班學員,現就職於江西省遂川縣瑤廈中學,高中語文高級教師。先後在《散文選刊》《參花》《作家》等刊發表文學作品若干。

話說「藏」

文丨盧文芳

厭倦了嚴冬,你才會愛上春天。

春天一到,草長鶯飛,風裡還帶著幾分寒意,風牽著風箏,你拽著風箏的線,一順溜風鑽進了你單薄的衣裙,俏皮地在你身上跳躍,你不禁打了一個寒噤,一聲「阿嚏」,讓你頓感「不好!感冒了!」於是媽媽慈祥的面龐立即浮現在你眼前,她那煩人的忠告在你耳邊回蕩:「春天凍人肉!厚棉衣不要換得那麼快,春捂秋凍,不生雜病!」

誠然,「春捂」藏著很多的中醫理念。春天環境的溫度回升,大地的陽氣上升也沒那麼快,所以要以「上薄下厚」作為「春捂」的原則。中醫向來有「寒從足下生」的說法,就是因為位於人軀體末端的足部,由於血液供應相對較少而且皮膚也薄,所以保暖能力差些,致腳掌易受涼,讓寒邪更易入侵。

「藏」貫穿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中國書法歷來講究藏鋒!就是在落筆和出筆時,將筆鋒收納在筆跡的中間,而不是外露在筆畫的邊緣。藏鋒是自然的迴轉,讓字變得渾圓飽滿。每一個藏鋒的字都代表了「外圓內方」的生存哲學。「藏」得要像水,水利於外物而不與外物爭;要像水中的石頭一樣,在激流中磨平了稜角,卻磨礪了心志。藏鋒,重在一個「藏」字,要在磨練中讓自己的內心也得到升華。

曾國藩是歷史上少有的善於「藏」的人。「謙遜」是他自保的手段。如果一個人鋒芒畢露,會遭他人嫉恨,招來禍端。古人云:自重則威。曾國藩的一生,「敬」字也是自己人生的主旋律。人首先要敬自己,曾在日記里反思自己在年少時不夠莊重,嬉皮笑臉,口齣戲言,不夠尊重自己,結果導致人微言輕。「藏」的目的就是為了進。在「藏」中謹慎前行才是生存的大智慧。

傳統繪畫藝術講究留白。在畫里藏有很多的玄機和想像的空間,讓繪畫藝術的觀賞價值達到極致。齊白石畫蝦形神兼備,對水不著一墨,在留白空間給人感到有水的奇妙效果。《深山藏古寺》和《十里蛙聲出山澗》同樣在留白處藏有無限的想像空間,讓人觀賞後有一種意猶未盡的美感。《深山藏古寺》雖是深山裡藏有古寺,但繪畫者卻不面面俱到,而是只畫掩映在幾棵枯松翠柏之中的古寺一角和兩個小和尚下山汲水。這樣的畫面不緊不擠,讓觀賞者的心也輕鬆愉悅。《十里蛙聲出山澗》,繪畫者也只是畫了山澗里一群水中游弋的小蝌蚪,讓人們想像小蝌蚪游出十里山澗,最終變成青蛙的艱辛快樂、充滿挑戰風險的人生歷程。

文學藝術同樣需要「藏」。「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一枝春,藏有所有的相思、情語。「衣帶漸寬終不悔 ,為伊消得人憔悴。」詩中的「伊」不光藏著心上人,更多的是藏著詩人心中蓄積已久的那份情懷,那份堅定的理想和信念。「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梧桐葉上細雨淋漓,到黃昏時分,還是點點滴滴。這富有感染力的意象中藏著詞人李清照多少難以傾訴的悲苦的情愫。這豈是一個「愁」字能概括的呢?

蘇軾歷來以全才的大名聲在歷史的星空熠熠生輝。他總是以詩詞文的方式完美地詮釋著「儒釋道」的精髓。但是人們只看到他詞中所表達的那份樂觀與曠達,卻很少看到藏在他「曠達」情懷之後的悲情主義;更少有人明了歷史的舞台上士大夫們為何那麼青睞甚至只對蘇軾情有獨鍾。其實,現實中的蘇軾文學成就並不是太高,比起屈、陶、李、杜,要遜色一籌。但是蘇軾卻是歷朝歷代士大夫們人生理想的化身,也是折射他們人生命運的一面鏡子。他的典型意義更在於,他是地主士大夫矛盾心情最早的鮮明人格化身。他把中晚唐開其端的進取與退隱的矛盾雙重心理發展到一個新的質變點。

「藏」在中國語言中也是意義深遠。外國人是很難理解中國人的語言和語言背後的深刻內涵的。外國人的語言大多直白,喜歡直接用「是」或「不是」來表情達意。而中國人說話歷來喜歡繞圈圈,明白的人覺得中國人說話有藝術,不明白的覺得中國人說話太矯情。朋友邀請你參加一場宴會,你明明想去但又覺得需要保全一點面子不能太快答應,於是就會說:「好吧!好吧!到時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我一定會參加的!」一位職員想請他的領導解決一個問題,當他把信息傳遞給領導時,即便那個領導想幫助他解決抑或馬上可以解決,那個領導也會說:「好的!等開會討論討論,研究一下再說吧!」不管怎樣,這也許就是中國人說話的含有深意,藏而不露和留有餘地吧!仔細想想也很有價值的。俗話說:「衝動是魔鬼!」事情還沒有想明白之前為何要那麼快回答「行」還是「不行」呢?這樣的迂迴婉轉無形中給自己和別人留有很大的餘地。孔子云:「說話不得不小心謹慎啊!」說的也許就是說話多藏一點吧!

家庭教育中說話也需要「藏」!現在很多家長負面評價兒女時,恨不得把他們的壞話說盡,才能真正感受「一吐為快」的酣暢淋漓。殊不知就是因為你的不懂得說話的「藏」,給孩子造成很大的心理壓力和逆反情緒。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險惡,風起雲湧,潛意識告訴我們富有幾千年文化底蘊的「藏」字的內涵和價值所在!

多一份「藏」,多一份「藝術」!多一份「藏」,少一份「禍」!

丨焦淑梅

焦淑梅:中華文學簽約作家。70後文藝女,山西太原人,廣靈籍。就職於某大型房地產開發公司前期開發部。長散文,善隨筆,有作品若干在《散文選刊》《精短小說》《井岡文學》等刊物發表。

我終究是忘不了她

文丨焦淑梅

我還是想去東台村,還是希望能扛著二八自行車吃力地跨過那個有兩級高高石台階的門樓,還是希望能走過那條泥濘的小巷踩滿腳土,還是希望能興沖沖地跑進那個斜坡陡立的小院落,還是希望進院就能油腔滑調一聲姥姥喊出那個小個子精幹老太婆。

老太婆給我鋪天蓋地的滿足。在她家,我可以縱情地吃香喝辣。

她每次都會盛大歡迎我,儘管我常去。

她每次都會不停地移動一雙尖尖腳穿梭在正房和廚房之間,為我做飯。

她端一盆黃糕吃力地邁出廚房高高的門坎,盛夏驕陽炙烤,她滿臉飛汗,頭上罩一塊冷水打濕的退凈顏色的舊手巾。她總是汗涔涔。

她每次給我蒸一個鮮雞蛋——剛從院里那隻蘆花雞屁股里滾出來的。

她常做的紅蘿蔔絲絲炒鮮羊血——賊好吃。

我吃飽玩夠要回去時從不空手。夏天,她會鑽院里菜地拔一把蔥,割一把韭菜,摘幾個西紅柿給我。冬天,她會給我拿幾個蒸好的饅頭,或者給我帶幾坨剛出鍋的豆麵粉。說:「給你娘拿回去你們吃。」夕陽西下,我到巷口拐彎處不經意回頭,總見她目送的身影伶仃。

她最怕我們一家五口齊刷刷出現。她和我娘說:「你們能不能分批次來,你男人太能吃黃糕了,我得蒸多少糕夠吃啊!」我爹不惱,笑嘻嘻地說:「外母做的飯好吃,我吃一頓頂三頓。她不來,我不好意思來。」逢此時,老太婆總是心疼地看看我們,扭扭嘴,哭笑不得地趕緊去廚房做飯去啦!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歲月再美,也必然不停腳。

我高中畢業了,我考上大學去外地念書了,我大學畢業後工作了,我在太原成家了,爹娘在村裡蓋起新房了,弟弟娶親了,妹妹出嫁了,爺爺去世了,香港回歸了,重慶設為直轄市了,北京申奧成功了,青藏鐵路全線通車了,青海玉樹地震了,建國60周年大慶了,二孩政策全面啟動了,國家取消農業稅了……時間就這樣漫不經心溜走了。

這些年,我彷彿是一隻遷徙的候鳥,在故鄉和我自己的家之間飛來飛去。

每次回故鄉,我急切切第一腳踏進的總是有她的家。我不知該如何形容一個女人蒼老枯槁的容顏,所有年輕時習以為常的生理功能都嚴重退化。我在她面前,我握著她皮包骨頭的手,我摸她頭上稀疏銀絲,我叫她好幾聲姥姥。她用一雙渾濁老眼迷茫地端詳了我好一會,張著沒牙漏風的扁嘴驚異地問:「你是誰?你嫁人沒哩……」顯然,我在她的認知世界裡已是天外飛仙。看著她一臉褶皺,一臉天真,我心底平添一份淡淡的惆悵:這個萬惡的阿爾茲海默綜合症!我希望她永遠是40多歲時的模樣,而今她已將近90歲高齡。時間都去哪兒了?

天地亘古不變,大江浩蕩東流。

而她,終沒捱過時間的無涯,在繁花爛漫的三月,安詳合目,靜靜離去。如春雪消融,把自己還給了東台村的那片土地。

每天,我對鏡拈花,總覺眼熟。我像我娘,我娘像她,她是我姥姥。風骨流轉間,我看到了沉澱在我生命中的她。她平凡,她普通,她愛自己的孩子,她愛自己孩子的孩子。她彷彿無處不在,在目,在耳,在言,在行,在衣。

不因時間而荒蕪,我想我終究忘不了她。

五一

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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