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民間的解構與還原—淺談楊爭光的小說創作
關中民間的解構與還原
—淺談楊爭光的小說創作
史欣博
楊爭光小說風格迥異於陝西其它當代作家，他的文風嬉笑怒罵與詼諧市井並存，從中可窺得關中地緣文化的風貌。如一位地貌風情的畫師將關中地貌風情及人文民俗包羅於內。楊爭光生於關中，生長於斯故作品具有鮮明的關中地緣特色，常將瑣碎的鄉土故事及村野小民融入文本。他曾說，中國是一個農民國家,中國的城市是都市村莊。中國農民最原始、最頑固的品性和方式滲透在我們的各個方面。
楊爭光以《從兩個蛋開始》、《棺材鋪》、《老旦是一棵樹》《少年張沖六章》等小說在文壇佔據一席之地。儘管屢次與文學大獎擦肩而過，但其作品的獨特性與文學價值開始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如果我們簡單的將一個區域的文化簡單理解為民歌民謠、方言土語、民俗禮儀等外在淺層的方面未免淺薄。此前相關研究楊爭光的文章大多僅將其小說中帶有地域文化特徵的文化意象簡單羅列出來，而在筆者看來，對關中民間的解構與還原才是楊爭光關中題材小說的核心特色。李震認為，在楊爭光文本中所暴露出的真實，洞穿和袒露了我們的靈魂。評論者和讀者難以接受的重要原因正在於楊爭光筆下犀利的批判意味，在他的筆下更多的是難掩的悲劇感和「廢土」情節，而並非是對歷史榮光的歌頌與宏大事件的謳歌。
楊爭光小說植根於關中這片多文化並存的地域，文中帶有濃郁的黃土風情。他喜用關中方言土語入文，有時在評論者看來用語未免粗俗，但這種出自關中普通百姓為刻畫對象進而勾勒出一系列生動真實的關中地域畫卷。陝西地域孕育出的作家普遍帶有強烈的宏大現實主義傳統，如以《創業史》聞名的柳青，以《平凡的世界》與《人生》知名的路遙，亦或是蜚聲文壇的陳忠實，而楊爭光的小說敘述從來都自覺地與宏大題材劃清了界限，你無法在他筆下看到那些波瀾壯闊的重大歷史事件與跌拓起伏的人生命運，有的只是底層農民看似滑稽的生存狀態下的漠然與冷酷，瑣碎的生活本貌被他無情的抹去了表層的掩飾，我更認為楊爭光是在用自己的筆端為讀者剝離開了最原始的生存圖景，社會規範與道德倫理這層遮羞布已經被撕扯下來，暴露出原始風景的儘管看似難以讓人接受，但卻真實的存在著。
由於在他筆下大量流露著農民的陰謀、鬥毆、殘殺故他的作品通常給人帶來的是陰冷的真實，荒誕的情節卻折射出赤裸裸的真實邏輯結構，西北荒僻的鄉野民間，頹敗的村落鄉鎮中生存困頓的農民們的個體生命歷程折射出農民這一群體的普遍狀態，在小說《公羊串門》中，一頭種羊對鄰居母羊的「強姦」這一滑稽荒誕的情節卻引發了一樁命案，而這似乎確是西北農民好勇鬥狠的常態。楊爭光極擅長於白描與反諷。小說《蛾變》中的主人公所遭受的強烈飢餓記憶使得他荒誕的見到糧食就會不由自主的將糧食往自己家中的窯洞里抓，然而最終這些存起來的糧食卻化為漫天飛蛾，這種看似怪誕的情節背後隱含的真實生活邏輯。廣大農民在面對外界的強力時，往往無力扭轉自身的困局，只能是帶有西西弗斯般的命運。
儘管由於某些原因，楊爭光的小說並不像他編劇的影視劇作品一樣廣為人知，但是楊爭光在八九十年代看似不理智的逆勢而為卻的確給中國文壇以濃墨重彩的一筆，正因為存在他對農民、農民的理性思考和開掘，他的文字也更值得去仔細咀嚼與回味。
史欣博，陝西銅川人，文藝學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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