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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的鄉村:得了抑鬱症的三嫂

文:古岸雲沙

前日,二哥發來簡訊,說三嫂得了憂鬱症,住在精神病院里,哪天得空我們一起去看看她。

我與三嫂素來關係還不錯,每次回家,三嫂老遠得就開始招呼,噓寒問暖。剛當年三嫂是何等機靈漂亮之人,大眼睛,雙眼皮,笑起來一臉燦爛。嫁給三哥有點兒屈,因為三哥心眼兒不是太多,連著上了三個小學一年級,硬是沒有升上二年級,但三哥也有很多優點,長得英俊高大,能幹,也聽話,當初三嫂的奶奶與母親就是看中了三哥長相,才一心要三嫂嫁過來的。

家裡窮,在農村不算個事,兩個人沒白沒黑地干,倒是過得不錯,蓋起了新房子,農用家什一應俱全。一雙兒女也漸漸長大,現在女兒文文已大學畢業,在煙台工作,兒子十五歲,因不愛學習,送去技校學技術,應該說是好命之人。偏偏這幾年,心結打不開,一門心事只想著死,不想活。

今上午去看了三嫂,和之前判若兩人,那個性格開朗,美麗善良,不說不笑的三嫂不見了,現在的三嫂神情獃滯,眼神症忡,根本找不到可以放置的地方,面部也有些浮腫,已經不復舊時靈動,讓我不由自由想起祥林嫂。

已經打了幾天針,比來時輕多了,其實她心裡什麼明白,可就是不想活了。年青時,家裡窮,一天到晚拚命幹活,總嫌日頭落得快,時間不夠用。現在是什麼都不想干,什麼都提不起興緻來,就連孩子也不願意心疼,不願意牽掛了,唯一放不下的還是三哥,覺得他太可憐,假如自己走了,這個家好好的就散了,終歸還有些於心不忍。頭疼起來腦子一塌糊塗。只想找一條上吊繩或者農藥一走了之。好在,家裡農藥都讓三哥扔了,繩子也都藏了起來。

四十八歲,對三嫂來說,是個坎。據說,三嫂的兩個姐姐皆是非常年輕就自殺死了,特別是大姐,正是在四十八歲喝農藥走掉的。專家說,這屬於遺傳。再加上三嫂更年期。如果能夠挺過去,可能三嫂的病就會好起來,如果挺不過去,可能就會更加嚴重起來。

說起來,現在日子正好過,孩子長大了,女兒也掙了工資,一月三千多,基本不用管了,男孩子難管一些,可也算聽話,在家裡也幫著三嫂做飯什麼的。正因為沒有負擔,沒有牽掛了,三嫂才會覺得日子沒有了奔頭,更加心灰意冷。

腦子稍一清醒,又想著家裡的棉花箔該打了,快要種蒜,那麼多地,怎麼種呀。二哥與三哥都安慰她,家裡二姐會去幫忙,再不行花錢找人種就是了,可是這樣說,三嫂又開始心疼錢了,說自己在這裡呆著,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擔誤了三哥幹活,還要花錢,老百姓掙個錢不容易,就是這樣白白地花掉了,自己怎麼能夠安心地住院。

我開導她說:掙錢就是為了花的,不掙錢也沒法花了,再說能掙錢說明咱還有能力不是。錢是人掙的,花了才有動力再去掙呀。你應該明白:只有花出去的錢才是自己,花不出去的錢都是別人的。你這一閉眼不要緊,趕明兒三哥再找一個小媳婦,你省下那錢來可不是都給了別人了嗎?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呢?

三嫂病根原不在這裡。事情的起因還是幾年前,三哥外出打工,家裡十幾畝地,全靠三嫂一人,村子裡本家一位叔公,非常地不是東西,有一晚上居然打電話給三嫂,問三嫂一個人睡覺是否寂寞。三嫂罵了他,事後仍覺得屈辱與窩囊,恐怕別人知道會看低自己。自此存下心病,又加上近兩年,更年期,愈發鬱悶,受不了。

去年二哥就曾對我說過三嫂得憂鬱症的事情,我們都百思不得其解,想想憂鬱症一般應該是有些思想與頭腦的人,思慮過甚才會得的,一般輪不到農村婦女。因為大多數的農村婦女,小學或者中學畢業,還有的根本就不識字,不看書,也不讀報,唯有電視劇長篇大論地消磨時間。每天除了干農活,就是忙家務,哪有時間去憂鬱?

而且我們周圍多少人,多少年,還不都是這樣過下來的,熬著熬著就老了,熬來熬去就是為了熬孩子。我對三嫂說,將來還指望著她看外孫或者里孫呢,這一輩一輩的人,都是這樣過來的。這就是人生。人生來就是苦的,誰沒有壓力呀,誰心裡不苦呀,可是不能因為有壓力,有苦有累就不活著了吧?整個社會都是這樣的,所有的人都在苦中作樂,這就是生活的常態。

再說咱行得正,坐得直,又不是咱的錯,只怪叔公太壞,不愛惜自己的名聲,不是也在村子裡呆不下去,外出打工去了嗎?沒有人看不起她,看不起的是叔公,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何必在意別人怎麼想。

想想很多人其實不如我們,村子裡吃不上喝不上的大有人在,而且老來無依,得不到疼愛的還有,好在三哥二十多年一直言聽計從,又聽話又能幹,哪裡去找這麼好的男人?

凡事最重要是想得開,想得開,才能讓自己輕鬆起來。

大約聊了二十分鐘後,才引得三嫂的眼神慢慢有了神采,敢與我的眼光對視了,並且還笑了兩次。

我就坐在三嫂的床前,拉著三嫂的手,不停地與她說話,一直說了一個小時,口乾舌燥,旁邊床上的病人都都被我引得合不攏嘴。大約我太能說了。我也覺得自己說得夠熱鬧的。

二哥中午單位有客戶要接待,我們匆匆告別,約好過幾天再去看她。三嫂送我們到電梯口,精神明顯有所好轉。出門時,我給三嫂一個擁抱,希望能夠感染三嫂,早一天康復。

二哥說今天約我一起來看三嫂是看對了,因為我太能說了。

我也挺佩服自己的,怎麼就能夠說得那麼熱烈,快樂,讓人溫暖。也許是這些日子做保險,鍛煉了我的口才與心志,使我能夠從容面對更多的磨難,化解心中的鬱悶,讓自己的心態一天天變得豁達起來。

去年還在公司上班時,辦公室副處長的老婆——我亦呼為三嫂的人,也曾因更年期徹夜無眠,驚恐害怕,不敢出門,看到任何東西,都頭髮直立。我曾不止一次勸過她。她看過心理醫生,疏導過。大約有半年才慢慢平復下來。現在退休,在家專職看孫子,一點兒事也沒有了。

可能女人都有這個過程,到了一定年齡,人的精力不濟,壓力過大,很多事情鬱積於心,就會在一個最脆弱的年齡段暴發出來。

三嫂當屬這種情況。既然是她知道了一切都不該如作是想,仍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與腦子。

我沒有學過心理過,但是我願意在同理心的角度上去安慰她。希望能夠幫助到三嫂。

四姐也得了憂鬱症,她是壓力過大所致。然而上有老,下有小,哪裡有容她哭泣的份兒。

小姑這麼多年,一直堅強地活著。皮包骨頭,一米六四的人,幾乎縮短了五分之一,體重只有五六十斤,就是這樣,她還不想放棄自己的生命。這一年,我一直沒有打電話聯繫小姑,實在是於心不忍,自己也覺得自己慢慢變得殘忍起來。因為實在無能為力,幫不上她。反而讓自己更加不能面對。

我願意身邊的人都好好地活著,不管生活多麼艱難。

然而生活得太艱難,也讓人心酸。

我更應該有理由讓自己憂鬱,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會憂鬱。

心變得越來越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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