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個街頭賣藝的
你就是個街頭賣藝的。
從根本上說，的確如此。舉凡靠自己的才華或手藝謀生的，都可以稱之為街頭賣藝的，除非他或她已經擺脫了生存的束縛。
你承認了？
大家靠自己的才華吃飯，不偷不搶，光明磊落，這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無須藏著掖著。
其實，比起那些真正在街頭擺攤賣藝的人來說，你還是要比他們強一些，至少你不用風吹日晒的，也不用直接看人臉色，或聽人笑罵，更不用被城管驅逐，或是被黑道大哥勒索。
這倒也是。不過，這麼說來，我不是比他們強一些，而是根本比不了他們。如果我在那樣的環境里，怕是很難存活下去。只此一點，我就極為欽佩他們，他們是真正的豪傑。
你似乎曲解了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說我的外在條件比他們好一些。
對。
其實，也好不了多少。搞文學創作的，雖然不用在外面風吹日晒，但是整天窩在陋室里構思，打字，或手寫，一樣苦不堪言。再者，作品寫出來，總要接受讀者的檢驗，還有有關部門的審核，雖不用直接看人臉色，但其實看的臉色也不少，聽的笑罵也很多，而且也有可能被查禁，被剝削，只是形式不同罷了。其實，哪條道都不好混，大家都不容易。
這倒也是。說起來，我們這些讀者有時的確有些苛刻了，就像平時老闆對我們一樣。
一針見血啊。
那你們如何排解心中的苦悶呢？
為了自我慰藉，只能想像著敲擊鍵盤就是在按下鋼琴鍵，這不是碼字，而是創作藝術。就我個人而言，我的確是這麼想的。鋼琴家用雙手在鋼琴鍵上按出優美的音符，我們用雙手在鍵盤上敲擊出美麗的文字，實為異曲同工，都是人類了不起的創造。
那倒也是。鋼琴家沒有混出頭之前，跟你們一樣，也是天天窩在陋室里敲鍵盤，後來出名了，敲鍵盤就成了創作音符或旋律。你們搞文學創作的也一樣，沒出名之前就是碼字的，出了名之後就成了創作文字藝術。我們也一樣，混不出頭就是打工仔，混出頭了就是成功人士。想想也是可笑，不還是我這個人嗎？
話是這麼說，但那時你有了聲名地位，有了權勢財富，你就已經不再是之前的那個窮苦寒酸了，你的確已經不是你了。
你說這是不是很可悲？
然而我們現在就是在追求這個可悲的結局，而且覺得即便那樣，也值了。畢竟，我們太想從現在的困境里跳脫出來，雖然可能會跳到另一個坑裡。
就像錢鍾書先生筆下的圍城一樣，外面的人想進去，裡面的人想出來，但是都很難。
即便出來了，或是進去了，還是不滿意，因為還有新的圍城。如此惡性循環，永無休止，直到死亡。
難怪有那麼多人自殺。
其實，自殺並不能解脫。因為那些困境只是暫時因為你的死而中斷了，它本身並沒有消失，它仍然會以別的方式出現。
你是說，即便死了，依然會有困境？
難道沒有這種可能嗎？
那你覺得世上有沒有地獄？
地獄，本身就是一個象徵，算是死後的世界的象徵。未必真有什麼刀山火海，但也許會有另一個世界，而且未必就比我們現在的世界美好。
所以，我們還是得活著。
是啊，還是得活著，雖然我只是個街頭賣藝的。
其實，我也是。
如果真的投入進去了，你會發現，其實並沒有那樣苦，因為那是你生命深處最想做的事。其實，每一個真正靠自己的才華或手藝生存的人都是幸福的。他們固然是在艱辛地謀生，但同時也是在精彩地生活。
是啊，賣藝也要賣得理直氣壯，賣得豪情萬丈。
那我們一起賣啊。
南來的北往的，東走的西去的，來瞧一瞧看一看，胸口碎大石，馬上就開演，有錢的您捧個錢場，沒錢的您捧個人場，我們這廂有禮了。
TAG:虛無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