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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降服50餘國:最擅長「以夷制夷」的外交大師

世上有一種人,似乎天生為某一使命而生。如果說霍去病是上天賜給西漢帝國專門痛扁匈奴的一柄利劍,那麼班超就是東漢帝國在西域一面堅不可摧的神盾。

經過王莽十多年如一日的不懈折騰,曾經臣服於西漢的匈奴重新滿血復活,尤其是北匈奴趁著中原大亂,重新控制了西域地區,成為新生的東漢帝國最大的威脅。

欲破匈奴,須先斬斷其「右臂」,控制住西域各個綠洲王國,形成東西夾擊的有利戰略態勢。但剛剛平息了長年戰亂的東漢帝國,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經營西域,西域各國時降時叛,漢軍鞭長莫及,甚至出現了「耿恭十三勇士」困守疏勒一年多,卻無法得到救援的悲壯一幕。

然而一個人物的橫空出世,一舉扭轉了不利局面。他只帶著一支36人的外交使團,以國家威望為後盾,靠個人膽略和天才的外交手段,最終降服西域50多個國家,控制西域長達31年,牢牢捆住了北匈奴的手腳,為以後竇憲「封狼居胥」,徹底攻滅北匈奴奠定了堅實基礎。

這個人,就是創造了一連串神話的「定遠侯」班超。他的這個封號,與霍去病的「冠軍侯」一樣,不是因封地而得名,而是朝廷對其卓越功勛的特別尊崇和褒獎,「定遠」更是因其宏大的意象、鐵血的精神被歷代推崇,並在清代成為北洋水師旗艦的名字。

班超塑像

班超是家庭中的另類。其父班彪、其兄班固、其妹班昭都是中國史學界響噹噹的人物,交替接力完成了《漢書》的編撰。班彪、班固自不必多說,班昭因被漢和帝指定為皇后和貴妃們的老師,而被尊稱為「曹大家(音gu,意為知書達禮的典範)」(因其嫁與曹姓),閑暇時隨手寫了《女戒》七章,竟成為中國傳統女性溫良恭順的行為準則。

生長在這樣一個文學修養深厚的家庭里,班超的文字水平自然相當了得,但他天性不喜歡舞文弄墨。隨兄長到洛陽後,他長年靠為官府抄寫公文補貼家用,抄著抄著就煩了,將筆一扔:

大丈夫應當像張騫那樣萬里遠征,建功封侯,怎麼能老乾這些破事!

這一扔,竟扔出個成語:投筆從戎。

班超決定從軍遠征的信心,來自一位無名相士。這位算命先生指著他說:你生得燕頷虎頸,燕子要遠飛萬里,老虎要吃肉,你這是萬里封侯的面相啊!

所以說,並非所有的熊孩子都有投筆的本錢,這位勵志哥的行為不應當成為懶孩子們不讀書的理由。投筆之前,最好先照照鏡子,端詳端詳面相。

班超樂呵呵報名參軍,跟著竇固去打匈奴。這一走,就是一輩子。

竇固是光武帝的女婿,竇家早年又是因老鄉班彪介紹投身於光武帝陣營,兩家算是世交。竇固給了他一個假司馬的職位,讓他帶領一支小部隊去西邊作戰。班超像出了籠子的獵鷹,一口氣打到蒲類海(今新疆巴里坤湖)才收兵。

竇固一看這位小同鄉挺能幹,而且喜歡跑遠路,索性讓他跟隨郭恂帶一支36人的使團出使西域,想通過外交手段分化瓦解匈奴勢力。竇固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這個不經意的決定,如同一把在「老虎機」上擲出了三個7,中了頭彩。

使團來到鄯善,國王起初對漢朝使者十分恭敬,後來變得愛搭不理。班超覺得不對勁,把館驛人員叫來劈頭就問:匈奴使者都來好幾天了,現在住哪兒?

班超其實這是詐唬,而缺乏政治鬥爭經驗的胡人服務員當即懵了,將實情和盤托出——

匈奴使團果然來了,鄯善王現在狐疑不定,不知道該如何選邊站隊。

班超將這個服務員鎖進小黑屋,立即將手下36人叫來,先喝酒,面紅耳赤後,班超開始施展激將法:

匈奴使者也來了,鄯善王想把咱們押送匈奴,你我恐怕要葬身豺狼之口了,這可咋整?

酒壯膽氣的官屬們眾口一聲:聽你的!

班超等得就是這句話。他大手一揮,發明了另一句成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富貴險中求,今夜我們突襲匈奴營地,殺了使者,讓鄯善王趁早斷了別的念想!

有人提出,咱得跟郭恂郭大人請示一下吧?

班超大怒:生死關口,郭恂一介文人,聽到這事肯定嚇得要死,只會壞事。橫豎是個死,咱們要死得像個壯士!

當夜,班超帶著這36名吏士悄然出發。他安排10人帶著戰鼓,藏身營地後方,其他人手持刀槍弩箭「夾門而伏」。老天爺也來幫忙,大風突起,班超順風縱火,鼓聲震地,匈奴使團人數雖多,猝然遭到襲擊,又值深夜,火勢四合,逃命都找不到方向。班超親手斬殺三人,匈奴使者及隨從三十餘人被斬首,其餘一百多人跟沒頭蒼蠅一樣全部葬身火海,而東漢使團無一傷亡。

郭恂得到消息,嚇得半天說不出話。情商一流的班超趕緊安慰他:您雖然沒參與戰鬥,但我怎敢獨攬大功呢?放心,軍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殺了匈奴使者,等於絕了鄯善後路。一個在大國夾縫中生存的小國,手裡本來就沒幾張牌可打,現在,鄯善王只能硬著頭皮全心全意地聽從漢朝的號令,乖乖地「納子為質」。

消息傳回,漢明帝喜出望外,給竇固下詔:既然班超這麼有能耐,就任命他以軍司馬的身份做大使,去西域各國轉一圈吧。

竇固打算給班超添點兵馬,班超卻笑著拒絕了:原來這36人就足夠了,外交主要靠策略,真要遇到不測,人多了反而是累贅。

小分隊的第二站是于闐。于闐王廣德剛攻破了莎車國,成為天山南道的小霸,匈奴人還派了使者監護于闐。在這樣背景下,廣德雖然不敢抗拒漢使團,但禮數十分傲慢。國中的巫師大概收了匈奴的好處,借口神靈發怒了,需要漢朝使者的坐騎來做祭品,實際上就是想殺殺漢使的威風。

信奉巫術的廣德派人來討要馬匹,班超顯得很通情達禮,他表示從兩國友好關係的大局出發,同意獻出自己的坐騎,不過要讓巫師本人來取。

巫師屁顛屁顛跑來牽馬,一進門,班超就抽出佩劍砍下他的腦袋,讓從者帶回。廣德已經聽說了班超在鄯善的英勇事迹,現在看著國人奉為天神的巫師竟然人頭落地,嚇得渾身顫抖,結結巴巴地傳令派軍隊趕緊攻殺在於闐駐紮的匈奴監軍,宣布歸降漢朝。

班超見好就收,「重賜其王以下」,又打又拉,恩威並施,于闐從此成為漢使團在天山南路的主要盟友。

緊接著,班超把目光轉向天山北路的強國龜(qiu)茲。龜茲仗著匈奴撐腰,攻殺了疏勒王,讓龜茲人兜題當疏勒王。西域雖有50多國,但多是分布在天山南北的一連串綠洲上,不拿下龜茲,天山北路各國就無法與中原聯絡。

班超出使西域圖

強將手下無弱兵,按照班超的囑咐,屬官田慮僅帶數人去見兜題,見面後也不寒暄,直接將他一把摁倒在地。疏勒的侍衛本來就對龜茲不服,一鬨而散。班超隨後趕到,將原來疏勒王的侄子立為新王,疏勒人心悅誠服歸降漢朝,從此與龜茲結仇。

正當班超在西域混得風生水起之際,漢明帝駕崩,東漢朝廷忙於治喪,無暇顧及西域。焉耆等國趁機興風作浪,與龜茲、姑墨等國聯手攻滅漢朝設立的西域都護陳睦,並進攻疏勒。

新繼位的漢章帝擔心班超勢孤力單,下詔命他返回中原——事實上,東漢朝廷在估量了自身實力後,已經決定放棄西域。聽到這個消息,疏勒舉國憂恐,其都尉黎弇因擔心漢使離開後再被龜茲滅亡,竟自剄而死。

返程走到于闐,更是哭聲震天,于闐王抱著班超的馬腿不讓東行。班超看到人心可用,同時不甘心就此放棄西域,於是決然重返疏勒。此時疏勒已經有兩座城池復降匈奴,班超調動疏勒軍隊捕斬叛將,重新穩定了形勢。

三年後,班超集結了疏勒、康居、于闐等國一萬人馬,小試牛刀攻滅了墨石城。他上疏給漢章帝,仔細分析了形勢,認為西域諸國民心內附,所不服者,唯有龜茲、焉耆。他請求朝廷將龜茲原來送往洛陽的人質王子白霸立為新的龜茲王,派一支小部隊護送回西域,建立龜茲的反政府武裝,「以夷狄攻夷狄」,只要滅了龜茲,西域全境不在話下。

漢章帝豪情迸發,派徐幹組織了一千人的志願者和緩刑犯人遠赴西域,另派衛侯李邑護送烏孫使者回國,重申西漢時解憂公主遠嫁烏孫的傳統友誼,請求烏孫從西方配合班超行動。

李邑膽子小,走到于闐不敢再往前行。他上疏給漢章帝,詆毀班超娶了西域美女,「擁愛妻,抱愛子,安樂外國,無內顧心。」要求朝廷終止這次行動。

班超聽說後,喟然長嘆:連曾參那要高尚的品行,他母親都又經不起「三至之讒」,何況我一身毛病呢,恐怕朝廷要疑心我的動機了,如此則大勢去矣。

為表明心跡,從而完成平定西域的大業,他忍痛與愛妻離婚(遂去其妻)。

漢章帝深知班超的志向,他回書責備李邑:縱然班超樂不思蜀,那麼多思歸的將士都能與他同心嗎!

伴隨這封斥責詔書的,還有一份帶有懲罰性質的新命令:李邑以後聽從班超的指令,如果可用,就紮根邊疆吧。

但班超卻安排李邑返京。徐幹提醒班超:這小子詆毀你,為啥不留下他慢慢收拾,讓他回去見皇帝,再造你的謠咋辦?

班超淡淡一笑:這話說得太淺陋了,正因為他詆毀我,才特意派他回京復命。做人要問心無愧,時時內省,如果為泄憤將他留下,不是忠臣所為。

處理完人民內部矛盾,班超在西域的重頭戲隨之上演。他徵發于闐諸國士兵二萬五千人攻擊莎車,而龜茲王則糾合五萬之眾來救援,對於西域各國村級鬥毆水平的戰爭來說,這樣的規模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大決戰。

大戰在即,班超自導自演了一幕好戲。他鄭重召集部屬開會說,現在寡不敵眾,于闐王可帶兵東返,我先帶兵西歸,夜間以擊鼓為號同時撤退。

開完大會,他悄悄安排手下,故意放鬆對俘虜的看管,「不經意」間讓一批俘虜逃回敵營。

聽到這個消息的龜茲王大喜,親自帶一萬騎兵向西而去攔截班超,命另一支勁旅向東去截擊于闐部隊,準備來個一鍋燴。

當這兩支敵軍精銳跑到數百里外,冒著嚴寒趴在野地里,眼巴巴等著收網時,班超卻集中全軍,雞鳴時分沖向莎車軍營。莎車猝不及防,潰不成軍,舉國投降,凍餓交加的龜茲王感到很無趣,只好打道回府。

班超和36使臣群像,位於古盤橐城(古疏勒國,今新疆喀什附近)

借著這一戰的聲威,班超數年間統領著由西域諸國組成的聯軍(漢軍僅千餘人),通過外交手段加軍事打擊,接連降服了月氏、龜茲、姑墨、溫宿等國,佔據了大半個西域。永元六年(公元94年),就任西域都護的班超最後討平焉耆、危須和尉犁,至此西域50餘國全部歸附漢朝。

相比於西漢武帝時期貳師將軍李廣利的勞師遠征,以及盛唐時期經營西域的巨大投入,班超牢牢掌控西域數十年,卻連一支正規軍都沒動用,他幾乎以一己之力捍衛了漢帝國在西域的強勢存在。

次年,年愈六旬的班超得到迎來了人生的輝煌頂峰——一個響亮而勵志的封號:定遠侯。

六年後,年老思鄉的班超上書請求漢和帝卸任返回中原。這位邊疆勞模在信中動情地表示,「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自己來日無多,不敢奢望能回到酒泉,只要此生能夠再次踏進大漢的國門玉門關,心愿足矣!

長居宮內,深受皇室尊崇的「曹大家」班昭,也上書為哥哥請求內返。被深深感動的漢和帝下詔,徵召班超回京。

永元十四年(公元102年),71歲的班超回到都城洛陽,僅一個月後就因病去世。

從漢明帝永平16年(公元73年)隨軍出征算起,班超遠離故土,整整在西域度過了三十年時間。這位外交奇才總結的治理西域十一字箴言「宜盪佚簡易,寬小過,總大綱」,更是成為歷代中央王朝治理外藩的圭臬和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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