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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女人三十三

個人盤點,預警:有很多「我我我我我」及碎碎念。

Haku給我訂的生日蛋糕送來了,拆封時他笑到地上去:「店家問我過生日的人哪年生的,我說八五年,然後他們送的蠟燭是這樣的——」

我:(╯‵□′)╯︵┻━┻

第二天早飯我們去吃小籠,坐下一看桌號: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你不承認現實的時候,全世界都會來打你的臉……

快過生日的時候有個朋友問我,過去五年,人生發生了什麼變化。

um……我在四個城市之間南北遷徙,搬家愈加熟練;回到校園讀了LLM又繼續工作,體驗了三份半不同的職業和連帶的生活狀態,關於親密關係的經驗值也增加了。

這些天我在某論壇上追一篇小說連載,作者正在準備畢業論文,是個二十二歲的姑娘,筆下有種別緻的張力。還有個十八歲的友鄰,她敘述自己的觀點時敏銳又澄澈,我禁不住想,我比她們大了十多歲呢,將這十多年的經歷算成輸入,那麼在輸出上,我能做得比她們更好嗎?我比她們「實質上」多出來的有什麼呢?

最近跟朋友們說起這個年齡段的感受時總會打這個比方:

「就像抓周一樣,面前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選擇,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三十歲出頭,工作也滿十年了,漸漸知道自己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沒錯,工作資歷和經驗在增加,能力模型比以前更完整了,能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情,看起來選擇變多了,實際上我自己很清楚,面前擺著的那些牌,有的已經不可能去翻開了。」

那些牌還是琳琅鋪開,而我知道其中某些牌面已悄然化為空白,不再有意義,假以時日,這樣的空白還會一張張增加,最終剩下的斑斕牌面只有一張,那就是一個人逐漸選擇、塑造並真實度過的一生。與其說是客觀限制,倒不如說像一件進行中的雕塑,雖然還沒有完全成形,但已經能從石頭中看出粗線條的輪廓了。

漫步走過生命的雲廊,足音過處,那些模糊可能紛紛凝結為不可變更的實體,如雲霧化為大理石。本質上,這是個遞減的過程。那麼,回到起初那個問題,三十三歲的我,比她們多出來的是什麼呢?如果跟別人相比本無必要,大學畢業十年了,我比那時多出來的是什麼呢?

鹽野七生推測,達芬奇之所以留下了那麼多未完成作品,是因為如此段位的創作者,「作品尚未完成,他已窺見了作品的全貌。既然已經看到了、知道了出來後的作品會是怎樣的,那麼想看到、想知道、想了解的慾望就隨之消退。」

而我段位不足,面對自我這個創作對象,仍然想看到、想知道、想了解。這大概是隨著時間堆積,我所能真正盤點的唯一的事。

如果把時間跨度放到十年間,最大的變化當然是開始工作,自己掙錢。職場十年涉足了許多不同類型的領域,作為書記員/法官經辦過案件,參與過審判管理,在研究室經歷過司法改革,見過商業化的律師培訓,最近兩年仍然都在嘗新,做了SaaS產品,開始負責公司內部運營,管理行政、財務和品牌,考慮人力資源和團隊管理。

聊五年里有什麼變化的朋友接著問了一個問題:「跨界的時候有沒有擔心之前的積累會浪費?」

其實也沒啥積累……有種人窮不怕賊惦記的坦蕩感……

當時給了一個更嚴肅臉的回答:「我覺得嘗試過一些不同領域之後,似乎不能被複用的是那些表面的、經驗的、具體的細節。如果把它們抽象出來,上提一個維度,到思維和方法論的層面,我感覺不同領域之間的復用性還挺強的。」

第一份工作在法院,在業務線和其他支線上被調來調去。曾經很糾結這一點,我喜歡辦案,最大願望就是調回業務庭,但回頭看,恰恰是審判管理辦公室和研究室這樣的部門,給了我觀察和理解法院這樣一個複雜系統的其他視角。就像一架極其龐大精密的機器,由咔咔咬合運轉的齒輪軸承繁複鉤連而成,想要理解它的運作邏輯與行進軌跡,只有單純的業務視角是不夠的,還需要了解它的整體架構,以及各個部分之間的聯結和互動。

在商業公司工作,產品、品牌、市場、行政、財務、人事、團隊管理……每個領域都有自己的框架體系與關鍵概念。新的方向對我而言最有趣的地方,就是這個領域如何自我定義,如何建立認知體系,搭建流暢運轉的現實框架。當這些領域連接起來,事情就變得更有意思了。就像分裂的小王國合併為一整片大陸,它們的語言需要翻譯,度量衡需要重製,但這一切終將在某種意義上統一為一個實體。

我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不畏懼「新」,我沒有那麼活泛,但我真的非常喜歡「理解」,非常喜歡在實踐中變換多種維度去理解一個複雜系統,在腦海中融構一幅更完整的圖景,再與現實相印證。

第一次去義大利的時候,每天白天看博物館看建築,晚上以高中學歷史時從未有過的磅礴熱情補習文藝復興的材料。在Uffizi美術館從早上9:30看到下午4:30,七個鐘頭轉下來,臨結束一個廳里瞄到張凡人的飲宴圖,不禁哇一聲,跑過去上上下下看了又看,桌上食物,眾人表情,畫中光源,細膩又親近,可愛無比。在文藝復興的起源地,密集看了這麼多15到16世紀的真跡,才深刻體會到歷史課本上有口無心背過的詞句,何以文藝復興是重新發現「人」的價值。那漫長的宗教題材充壓的長廊與展廳,技法隨著時間遞進越來越高明細緻,然而始終在重述不變的母題;反過來說,在對宗教的恆久讚美中,畫中的「神」開始有了表情,有了慈愛欣喜悲哀,不再是人要依偎著「神」的形象,而是在神的面孔上,看見了「人」。在這樣的壓抑和萌動之後,一張凡人的飲宴圖,那種不悲壯不恢弘,理直氣壯的活潑歡愉,放在展館尾聲,不知是否策展的有意之筆,但對我來說,的確是文藝復興的最佳註腳,卑微中的偉大,轉瞬即逝的永久。

一年多以後,有天下午看鹽野七生寫文藝復興,當她在書中提到Uffizi美術館,我回憶起那裡堆疊到簡直讓人有壓力的作品,想起看完一整天后好想看一張雷諾阿世俗愉快的草坪下午茶,不對,是好想看清明上河圖想看中國山水畫。看得多一些,更明了自己的愛與不愛。奉之作神,束之為聖,散之成仙——我終究是更親近第三類吧。但讀了她的書,再回到義大利,再回到Uffizi,感覺應該又會有不同,在對實物的第一手經驗與他人敘述中往返,也是一種逐漸加深的理解。嗯,我就是對這一類事情很著迷。

我也發現自己喜歡「表達」。不是演講,甚至也不是寫作或畫畫,讓我來定義的話,應該是「把對現實的理解抽象出來再轉化為實體投放到現實中與之產生互動」的過程吧。

去年回答一個採訪,記者問:「你是不是對你所在的行業非常感興趣?」

「並沒有。」我說:「我對解決問題有興趣,我喜歡優化東西,並不是很介意在哪個特定行業里做這件事。」合理的優化需要建立在理解的基礎上,嘗試理解一個複雜系統,拿出一個凝練可行的方案並且執行下去,把它變得更好——這個抽象過程里可以填充各種不同的細節——這也是一種表達。在這個意義上,我喜歡工作里的某些部分和喜歡藝術作品之間,沒什麼本質分別。

我們所生存其中的這個現實世界包裹著一些美麗的東西。我覺得那些有能力從風中一把將這些無形之物抓取出來為之賦予質感和色彩的人很厲害。真的很厲害。我喜歡的作者都有這樣的特質,前幾天看止庵說這是「得心」而「應手」,能感受到,能表達出來。多麼不容易啊,那些東西就像睜眼即散失的夢境一樣,人在一生中都會遇到一些優美的隱喻吧,然而能不能將隱喻具象化,carefully planned and organized in great detail,則決定了創作者之間的分野。

在許久以前的日記里看到一句話,「為了一點點表達,全力以赴地去體驗」,這一點還真是吾道一以貫之呢。

雖然還是沒有摒除「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麼」的迷茫,過往要說能得一分的話,大概就是在工作和生活上,將自己的興趣點和價值觀整合為一個統一體:我想「理解」得更深,也嘗試著「表達」出來。現在我還做得不怎麼樣,我希望能做得越來越好。

還是在日記里,看到自己曾經寫下:「自我本我超我,日日年年戰火。我有三魂七魄,如何不起風波。」三十三歲的我,想要略微表揚過去的自己,懷抱那麼多困惑,而對於尋找自己的道路這一點始終充滿耐心。肯定也有很著急的時刻,但總是決定再多給自己一些時間。:)

四月,我最喜歡的生日月過去了呢,但五月我也很喜歡。面前去掉了一些牌,也還會放上新的,願能在春夏秋冬的流轉里繼續採摘新鮮的體驗,當然,作為大金牛,最好是奢侈的、美的、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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