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妖怪？謝謝……

最新 05-02

最近因為某人們的推薦，我又把兩部多年前曾經看過的電影翻出來重看了一遍（「楚門的世界」 /「大話西遊之月光寶盒」）。一邊看，一邊由衷的感慨，這才發現：原來之前的自己太天真；原來現在的自己太瘋魔，以至於辜負了如此深邃的兩部好電影……

推薦我看「月光寶盒」的是位相識多年的紅顏知己，她有著極其快意恩仇的人生經歷：年少時曾經為了一段無望的愛情飛蛾撲火，可就在行將焚身之際卻突然止步---她以為自己已經為這段愛情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和決絕，可當她面對他的妻子時，內心的篤定卻在瞬間崩塌：因為她忍受不了自己的自尊心被別人任意踐踏的痛苦。於是就在那天的深夜，當她從宿醉中醒來時，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默默暗戀了她快8年的男生的電話，然後哭著對他說：

「你還願意娶我嗎？如果你答應永遠不要追問我的過去……」

電話那頭的男生用一種平靜的語調，以一種毫不猶豫的神情答道：「我願意，因為我只在意你的未來。」然後他們結婚了，然後他們生孩子了，然後他們一直過到了現在……

「你現在還會時常想起他嗎？想起他時是種怎樣的情緒：怨恨？後悔？遺憾？漠然？？」記得數年前當我第一次聽她講這個故事時，曾經好奇的問過這個問題。

「都不是。如果我們此生還能再見，我想我只會對他說一句話：謝謝……」

當「謝謝」這兩個字，從她的口中平靜而又從容的說出時，我被徹底的搞懵了。看著我滿臉的疑惑，她笑著問我：「你看過大話西遊嗎？」「當然看過呀，那可是好幾代人的經典啊。」我不解的答道。

「我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時，還是個懵懂無知，對愛情充滿著好奇和幻想的小姑娘。記得當時電影里有個情節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當紫霞仙子牽著毛驢悠然的走到盤絲洞前，碰到了她終生摯愛的至尊寶（只是當時二人還不知道命運會在他們兩人中間導演些什麼），只見紫霞仙子低頭看著傻坐在地下的至尊寶，一臉好奇的問道：

神仙？妖怪？謝謝……

為什麼她要跟他說謝謝，在兩人還沒有刻骨銘心的愛上彼此之前；在兩人還沒有為了這份無望之愛痛苦掙扎之前，要說謝謝？難道就因為她是神仙，所以在看到畢生所愛之人的第一眼時，就已經預知了未來？還是因為她早已大徹大悟心如止水，參透了「愛亦何哀，分亦何苦」的宿命，於是乎心存慈悲，感激面對？？

以我當時的人生閱歷和簡單清澄的心境，還無法明晰此中的奧妙。就像我剛結束那段痛苦的感情時，也曾經一度在內心深處對他以及他的她，還有自己曾經付出的真情，感到無比的怨恨和後悔。可如今蒼狗白衣歲月變遷，在歷盡了情感的折磨/人生的辜負之後我才漸漸的明白：原來在你生命旅途中邂逅的每個人，每件事，其實都是命中注定。因此無論好的/壞的，只要是在你的生命中出現的那就是對的：

有些人是來練你的；而有些人是來被你練的，但無論是哪一種都請坦然接受別去抱怨（練你的人），也無需心懷愧疚（被你練的人），因為這就是我們終將經歷的一生，概莫能外。

於是乎我終於懂得了慈悲和放下，開始對每一位在我生命之旅中路過的人說聲謝謝：「無論神仙（帶給你快樂的人），還是妖怪（賦予你痛苦的人），其實都是你人生中寶貴的財富。因為他/她們教會了你，人生中最能幫助人成長的，可能並非得到，而是失去……」

如果說至尊寶的故事教會了「她」，對過去心存感激。那麼「楚門的世界」就稍顯沉重了：因為此時的「他」，還正沉浸在如電影情節般痛苦的折磨中，無力自拔……

他是我的一位中年好友：年已不惑，事業有成，家庭和美（至少在正常人的眼裡）---可以說他現在的生活狀態，幾乎完美的詮釋了「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人生畫面（他自己也一度如此認為）。可就在他以為「人生就要這樣了」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成年人之間的」愛情，卻將他的生活徹底的打亂，並把他拖入了掙扎崩潰的邊緣……

「我說老李啊，這到底是何方神聖啊？能把你這個老江湖給收拾的如此徹底？居然還幻想著在如此高齡去奮不顧身？？」

看著他在麻將桌上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們不禁半是好奇，半是調侃的問道（因為都是多年熟識的好友，再加上最近內心實在太過煎熬，所以這老兄數日前就吞吞吐吐地向我們分別透露了一些鬧心的情感遭遇）。

「哎，老子也不知道啊？！如果我要是想的明白，那還用這麼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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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聊之下我們才明白，原來這小子確實是惹上了個「大麻煩」---因為他無意中陷入了一場最最高難度的遊戲：成年人之間的愛情（他有她再加上孩子；她有他再加上孩子。。。。）

在他連續的因為神志不清而點了數個大炮之後，我們終於看不下去了。牌桌上年紀最小的一個哥們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哥，瞧你如此痛苦的樣子，看來你這次是動了真情了！不行就離了重組唄？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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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橫豎都是個死！其實我不是沒有想過從頭再來。可是「愛」和「在一起快樂生活」卻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啊：愛上一個人或許不需要理由/技巧/勇氣和衝動，但是兩個成年人要想推翻過往從新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那可是需要付出極大的成本和代價的啊！此時如果雙方沒有一致的決絕，那麼這段美好的感情就絕無實現的可能。

哎，想想讓人挺唏噓的，因為這次我總算猜對了愛情，卻選錯了對手……」

「去看看『楚門的世界』吧，小夥子。」當這位中年大叔看到年輕人那滿臉的不解時，以一種風雨過後波瀾不驚的語氣悠悠的說道：「好好聽聽裡面那個導演和楚門的對話，你就能懂得：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楚門，或者楚門的看客。此中唯一的不同，不過是有些人是主動選擇的，而大多數人是被別人決定的---以愛的名義……」

Wow，原來「楚門的世界」居然有如此的內涵？這麼一部我多年前就看過的，當時覺得「頗為平庸」的作品，竟然能讓這位深陷感情危機的中年大叔如此的感同身受？這不禁令我產生了深深的好奇。於是當晚麻將一結束，我就忍不住的立刻回酒店打開電腦，在時隔快20年之後，又再次重新觀看了一遍。當最後一個畫面在我的眼前漸漸的消失時，我才真正的明白了個中深邃的內涵……

可能是個性使然吧，對於打小就狷介不羈的我來講：「勇敢的做自己！」根本就不是個需要考慮和掙扎的問題。這可能就是為何，當我20年前第一次看「楚門的世界」時，這部在別人眼裡飽含生命真諦的作品，卻絲毫不能打動我的原因。可事隔多年之後，當我再次沉浸在電影里那些看似俗套，實則蘊含著深邃意義的場景和對話時，我才發自內心的明白：

原來做自己，也有可能和世間的萬物一樣，成為一種「想得而不可得的」無奈和奢侈---就像那位悲催的中年大叔說的那樣：這次我猜對了愛情，卻選錯了對手……

其實仔細想想，我們每個人都不過是供別人消遣的肥皂劇里的演員（就像楚門那樣）：

以自己的真情演出，換得別人的一哭或者一笑；以別人希望和決定的劇情，消耗著自己的一生。在這場Show里，有人自知，有人不知；有人騙人，有人被騙；還有人一邊被別人騙著，一邊也騙著別人，騙著自己。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知不知道真相又能怎樣呢？「雖然所有的劇情都是假的，但你是真的。」當電影里的楚門最終得知了一切，想要勇敢的踏出那個虛幻的世界去尋找自己的真愛時，創造這一切的導演用畫外音和他進行了最後的對話：

「外面的世界，跟我給你的世界一樣的虛偽：有一樣的謊言，一樣的欺詐。但在我的世界裡，你什麼都不用害怕，因為我比你更清楚你自己。。。。。。其實在你的內心深處充滿了恐懼，你害怕面對外面那個未知的世界，所以直到現在，你都不敢走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對楚門最終勇敢的選擇做自己報以喝彩？還是給予深切的同情？---因為我能夠想像，對一個在虛幻的世界裡，在一個被別人「溺愛」的環境下長大的人來說，自由可能並不一定意味著幸福，有時反而會變成一種傷害和煎熬：這就像在高原生活了多年的人猛地一下來到海邊一樣，他/她會因為空氣中富含的氧氣而生病---因為他/她們的機體，已經無法自主的代謝和吸收這些，原本對人體無比富含價值的氧氣（自由）了。

楚門是幸運的嗎：因為勇敢的選擇了自由？

楚門是不幸嗎：因為違背了「關心」和「愛」他的人的意願，從此踏上了一條未知的旅途？

我不是楚門所以我不知道他的答案。但只要我知道我是誰，以及我想要過什麼的生活，和誰在一起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