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精英淪為「流民」——等不到的簽證，回不去的美國

自上任以來，美國總統特朗普一直忙於收緊各項移民政策。作為美國最主要的工作簽證，針對高學歷和高技能外籍勞工的H-1B簽證更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審查」（Check）力度加強。

儘管H-1B簽證新一財年申請已於一個月前啟動，但截至目前，去年此類簽證的申請者中，除1/4被駁回外，仍有部分中籤者至今沒有收到確切結果。而一些原本持有H-1B簽證的國人，在返回中國後重新辦理簽證時，也被擋在了美國的國門之外。

幾乎一夜之間，他們成了被拋棄的精英。

早晨6點20分，李若熟練地打開美國領事館的簽證查詢頁面，輸入案件編號，緊接著敲下了回車鍵。接下來，他在四個月內第120遍看到：「您的申請目前正在進行必要的行政審理。該審理可能需要幾周時間……」。

四個月前，李若請了兩周假，兩年多來首次回國探親。探親結束想要再回美國時，他發現，原本鐵定能通過的簽證卻遭遇了大使館的嚴厲審查，至今杳無音信。

一切拜特朗普的移民新政所賜。

自上任以來，特朗普頻頻出手，無論是美墨邊境築牆，還是「禁穆令」，都是限制移民的重要舉措。2018年初，白宮發布聲明稱「是時候取消『鏈式移民』和綠卡抽籤了」，這又成為特朗普政府移民政策的新一波攻勢。

實際上，就在兩個月前，李若已經被告知丟掉了美國的工作。他意識到，這次回國探親恐怕不能以溫馨的形式收場了。

美國總統特朗普上台伊始就簽署行政命令推行他在競選期間承諾的、但被視為瘋狂之舉的築牆計劃：在美墨邊境修建隔離牆。（網路圖）

曾是美國最歡迎的人才

李若原本是千千萬萬北美華人中的一名普通程序員。

他往返美國持有的H-1B簽證是美國最主要的工作簽證類別，主要發放給美國公司僱傭的外國籍有專業技能的員工。持有H-1B簽證者可以在美國居留三年，三年到期後還可以申請延期三年。

李若的簽證並未逾期，而且幾年來影響簽證的主要因素——他的工作地點和職位也沒有變化，申請理應迅速通過才對。

然而，十多天過後，大使館護照查詢頁面卻顯示依舊沒有出簽。返程日期越來越近，李若開始焦慮了。

他試圖打電話給使館工作人員，卻發現大使館只有自動應答系統，並不提供護照進度的人工服務，也不提供何時能出簽的預測。

幾天後，一位在美國的同事提醒他，一個CEAC移民局電子申請中心的網頁可以查詢簽證詳細狀態，李若這才看到自己的簽證申請沒有發出的原因是簽證正處於行政審理狀態下，也就是俗稱的「被check（審查）」。於是有了文章開頭的一幕。

1月9日，由於回國時間遠遠超出申請的假期，李若被公司下了最後通牒。花了三天時間，在和公司溝通嘗試遠程辦公作為最後的緩兵之計未果後，李若意識到，這次休假大概率要以失業結尾了。

H-1B非移民簽證是為本地僱主僱傭的工人而設計。（網路圖）

三四年前，從紐約州長島一所公立大學計算機工程專業碩士畢業時，李若是美國最歡迎的人才。那年，美國政府發放的H-1B簽證有三分之二簽發給了計算機科學相關的工作領域，超過排在第二名的領域十幾倍之多。

當時，美國經濟正逐漸從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的大蕭條中恢復元氣，就業市場開始復甦。H-1B簽證的名額從2008年的無人問津，一度達到19.5萬人的歷史高點。申請年年爆滿，甚至需要抽籤決定入選資格。

為解決這一問題，民主黨幾乎每年都會發起議案，建議提升H-1B名額限制，甚至提議廢除限額制度本身，讓符合條件的留學生和技術人員從容地進入美國工作。

2013年，由兩黨8名議員組成的「八人團（Gang of Eight）」曾發起提議，試圖說服共和黨議員控制的參議院通過提案。但是，參議院還是否決了這個提議。

那之後，H-1B工作簽證發放名額固定為8.5萬人，包括普通抽籤數6.5萬人，以及碩士及以上抽籤數2萬人。然而，每年實際申請的數量往往遠超於此，最高時一度接近三十萬人。

李若的運氣還算不錯。工作第二年，他幸運地通過了淘汰率過半、兇殘程度逐年遞增的H-1B簽證抽籤。但他的同事們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楊明、焦洋和劉思齊是李若同組的同事，全部是碩士畢業，同一年來到公司，然而在第一年的血腥搖號中無一中籤。

那之後，李若總算是安心下來，逐漸適應了這個位於美加邊境的城市，摩拳擦掌開始邁向人生下一步。

正在此時，黑天鵝起飛。

李若計劃，過兩年到紐約或者灣區，換個大公司，找個大房子，實現美國夢。（網路圖）

2017年1月20日中午，特朗普在美國首都華盛頓宣誓就職，正式成為美國第45任總統。此前競選期間，他便以反移民政策引發巨大爭議。上任後，除了針對墨西哥移民和難民的新政策之外，特朗普還在威斯康辛州的實耐寶（Snap-on）總部簽署了名為「買美國貨，雇美國人」的行政令，指示聯邦部門提出H-1B簽證改革方案，確保H-1B授予給那些「技能最高」或「薪酬最高」的申請人。該行政令的側重點之一就是對H-1B簽證計划進行審查，打擊公司僱傭廉價外國勞工。

這引發了許多國外技術移民的焦慮和不安。

「像北京汽車搖號似的」

雖然截至目前，美國移民局尚未公布關於H-1B整改的具體計劃，但該部門已經增加了對H-1B申請者的審核。根據Quartz的分析，去年，被要求提交額外材料的申請者比2016年多了40%。而據Envoy的調查顯示，44%的公司感覺，H-1B申請比以往更加困難。

最初，大家以為只是個別人倒霉，後來，拒簽的消息接二連三地傳來，人們意識到，情況正在起變化。

李若聽同學說，一些具備H-1B申請經驗的律師們也誤判了形勢，導致有的公司一批人都被拒，一茬新人集體「撲街」。

而更糟糕的是……

責任編輯：楊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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