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用濾鏡，「殺死了自己」

嗨，你好~我是編劇酷炫小分隊的兜。

嗯，就長成圖裡這樣。說起這張照片呢，還是前不久朋友聚會時拍的。

我們拍照時通常是這樣的——

「你手長你在前面，」「記得磨皮~~」「要用哪個濾鏡？」然後……半小時就這麼過去了。等到找出公認最好看的那一張發上朋友圈，我們才算結束這趴。

經常是這麼一輪過後，熱菜變成了冷盤。大夥是筷子手機兩手抓，看看都有誰點贊評論。

有時也覺著挺累，本來就難得聚到一塊，抓緊時間聊天才是正事。可回頭一想，不p好圖就發朋友圈，似乎…好像…又…挺對不起自己的……

說起來其實還挺糾結矛盾的，可為什麼總是控制不住自己p圖的手呢？

這個問題，直到我上周重溫了一部電影，我才得到答案。

關於這個答案和這部電影，我會慢慢揭曉。我想先跟你說說當時聯想到的那些故事。

在還沒來意外藝術的時候，關於藝術，我的全部印象只有那張最喜歡的畫——《星空》。離藝術「最近的距離」，是曾經為了《星空》，跑到老遠的上海看了一場梵高作品全息展。

意外的是，展覽到最後，我記住的竟然不是最愛的《星空》，而是梵高一幅幅的自畫像。更準確一點說，我記住的，其實是梵高這個人。

在此之前，我是不認識梵高的。對於當時的我來說，他只是《星空》的作者。當我這樣一個小白在現場看到「梵高」自畫像時，卻一點都沒有陌生的感覺，反而有種我認識他的錯覺。

2015.7.19 「不朽的梵高」感映藝術展

漆黑的展館裡，只有輕音樂和窸窣的說話聲。屏幕從腳下亮起，梵高開始向我推送他這一生的「自拍」，多達好幾十幅的自畫像。

一開始，他還像個營養不良的大人。

梵高 《自畫像》 1886年

身穿老舊的衣服，臉頰直往下塌，留了一嘴絡腮鬍，把自己融入到黑暗的背景中，似乎企圖把自己掩藏好，整個人顯得格外陰沉。

但沒多久，畫風就變了。

他有了亮麗的配飾——草帽。

梵高《戴草帽的自畫像》 1887年

像是瞬間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畫里突然多了許多顏色，一掃之前陰霾的畫風。我不知道那時的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但看起來精神確實好了不少，連帶著嘴角隱約都在笑著。

再後來的那些畫像里，卻像是突然一個晴天霹靂打來，一夜間將梵高打回一開始的陰霾，甚至有了更多驚人的樣子。

他的頭髮越剪越短，眉頭緊皺：

梵高《戴草帽的自畫像》 1888年

他包裹著大白繃帶，眼睛斜睨過來：

梵高《割掉耳朵後的自畫像》 1888年

他被投放到不同屏幕，放大了整張臉的細節——有發暗的眼袋，刮不幹凈的鬍渣，甚至可能臉都還沒洗，不修邊幅，現在是什麼樣，就畫下什麼樣的自己。

他還是梵高，不同的卻是那張臉所呈現的樣子，始終在變化著。我和他對視，隔著未知的陌生，卻如同走過了他這一生。

2015.7.19 「不朽的梵高」感映藝術展

如果你問我，那梵高的一生怎麼樣？

我還是無法回答你。我不知道他真正經歷過什麼事情，卻跟著時間看著他不斷變化的表情、狀態、在一顰一笑間，感受著他的感受，看著他曾經憂鬱彷徨，有過欣喜昂揚，最後失望而歸，看著他悲喜交加。他像是要說些什麼，卻只能保持沉默，用一張張自畫像溫柔提問——你會看到的，對嗎？

後來，如你所見，我來到了意外藝術。

我開始真正去接觸「藝術」這件事。我也開始寫《星空》，寫梵高的自白……

當我真的認識了梵高，才終於知道曾經在看那些自畫像時，看到的那些不安惶恐，那些欣喜愉悅，都是為什麼而來。

那些自畫像，都曾是那一刻，梵高內心最真實的獨白。每一張自畫像，都是他生命的片段，合成一個叫做「梵高」的人生故事。

但也不是每一張自畫像都這麼老實，梵高最後的那張自畫像也是狠狠「P」過的。

梵高《自畫像》 1889年

沒有了以往自畫像里，凌亂的頭髮鬍鬚，凹陷的臉頰，畫里有的只是修建整齊的頭髮，剃凈鬍子的梵高。

但你可能不知道，這時候的梵高，其實已經住進了精神病院接受著躁狂症的治療，每天的精神狀態就跟坐過山車一樣，時好時壞，連他自己都無法保證下一秒會幹出什麼事來。清醒時分，他原想畫一幅自畫像寄給母親。

鬍子可以剃掉，頭髮也還可以理理，可病痛帶來的蒼白脆弱，藏都藏不掉。

於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臉上下功夫。

他把頭髮往後高高地梳起，每一根都順著同一個方向整齊生長：

梵高《自畫像》 1889年 局部放大圖

他把自己畫得非常健康，臉頰飽滿，紅撲撲地，就跟出門曬了個太陽一樣：

梵高《自畫像》 1889年 局部放大圖

最後，他溫柔地看了過來：

在梵高最後的一幅自畫像里，他把自己畫得最年輕，打扮得最乾淨，甚至還散發著溫柔的氣息。可這張畫最後還是沒有送出去，梵高另選了以前的一張自畫像送給了母親。

為什麼辛苦p了張自畫像，梵高自己反倒後悔了呢？

我想，梵高最後還是接受不了加了個「美顏濾鏡」的自己吧。此時的自己還能有多年輕健康，連自己都無法接受如此不像「自己」的「自己」，那才會讓母親更加擔心吧。可能現在的樣子很瘦弱還有點憂鬱，可那又如何，這不才是屬於「梵高」自己的生活，是最真實的「梵高」的樣子。

今天，如果你問我，梵高是什麼樣的？

我印象中的梵高，那就是燦爛的草帽，帶著縷白氣的煙斗，有著褶皺的臉頰，透著憂鬱和倔強的眼神……在說，你看，這才是我。

這是梵高的自畫像，來自他的「自拍照」，關於我周末重溫電影時想到的種種。

為什麼會想起這些呢？

其實是因為電影里的一場攝影展。準確來說，應該是自拍展。

電影翻譯過來叫《絕美之城》，男主是標準的成功人士，在輝煌的羅馬過著聲色犬馬的生活，隨性所欲，日復一日「遊盪」，花了大半輩子去尋找羅馬城的「絕美」，直到他參觀到這場攝影展——

電影《絕美之城》片段

男孩出生時，他的父親便開始每天給他拍一張照。直到父親去世，男孩才接過手，每天隨手自拍一張照片。

它貼在古老的磚牆上，有孩童時的鬼臉：

電影《絕美之城》片段

有長大後，不修邊幅，擠眉弄眼的樣子：

電影《絕美之城》片段

我猜，裡面一定有不少是他一覺醒來，想起來了，就先頂著雞窩頭咔嚓一張打卡的照片。

在男主這場尋找「絕美」的過程中，他主持過最盛大奢華的派對，遊歷了羅馬最精美絕倫的藝術品，享受了最愉悅的慾望後，才在自拍牆前，看著照片里的男孩，為這份真實的人，真實生活的樣子，而熱淚盈眶，找到「絕美」的答案。

電影《絕美之城》片段

我們都曾為了想像中」我以為的美」，在那一個個」我」身上使勁地修飾美化，期待著來自別人的點贊評論。到頭來，「我以為的美」都成了別人眼裡的美。我們用濾鏡，「殺死了自己」，活成了濾鏡里的「我們」。而去掉濾鏡，我們又有多久沒看過自己最真實的樣子？

Ta的喜怒哀樂，有被同事逗樂笑到長長的魚尾紋，有昨晚死黨聚會撮火鍋長的顆大痘，有和球友熬夜看了場世界盃的黑眼圈……而這就是最動人的，關於「絕美」的答案——它在電影里的自拍牆上，在梵高從前的自畫像里，在那一張張真實生活過的樣子里。

生活的精彩就在於，我們每個人在裡面都活成了自己的樣子。那些酸甜苦辣的故事，最後都長成了我們身體的一部分。好看的濾鏡不過千篇一律，而你這樣的，卻唯有一個。

你，可以只是你自己，野蠻生長，萬里挑一。

— 今日互動 —

你還記得

曾經你是如何「殺死自己」的嗎？

你還有機會

你願意找回真實的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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