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孩子們最好的種子
愛閱公益給楊家集學校的圖書捐贈是分年級進行的，我負責三年級圖書的選購，因為自己有一個正在讀三年級的女兒，所以覺得和這批圖書的捐贈對象格外親近，常常會不自覺地想像，這本書會被怎樣一雙小手捧起，那本書會不會有幾個小腦袋擠在一起看，也會想這本會不會逗引出笑聲，那本會不會讓他們覺得大開眼界。除了這種親近感，我在選書的過程中還感到一種迫切，就是特別希望能把最好的給他們。列書單的時候會在心裡一遍又一遍衡量，哪本書更好，採購的時候，要看譯者版本是不是我要的，封面插圖最好美觀又活潑，開本和字體最好大一點，實在挑不到最好的，第二名也不能馬虎。我想這其中的原因是，贈書與別的捐贈不同，它不僅是同情與體恤，更是一個心靈對另一個心靈的召喚，是滿滿的希望的傳遞。一本好書如同一粒種子，它在一塊心田裡萌發生長，又能結出更多的種子，播撒到更廣闊的田地里，而孩子們的心田無疑是最有潛力的土壤，因而特別希望給他們的是最好的種子。
所謂的「最好」，總是囿於個人認知水平和生活經驗的，同時「最好」還意味著，是對於孩子們的最好，書不僅要是好書，還要符合孩子的經驗和興趣，是他們能讀且愛讀的。因而，後來的書單我參考了自己的閱讀經驗，也徵求了孩子們和當地老師的意見。我首選的圖書是美國作家E.B.懷特的三本，《夏洛的網》、《精靈鼠小弟》和《吹小號的天鵝》，懷特是散文大家，他的文筆簡潔俊朗，故事意味雋永，這三本書不僅是經典的兒童文學讀本，同時也是教科書級的語言範本，語言的形式與內容可謂相得益彰[1]。這三本書都以擬人化的動物做主角，探討了友誼、成長、愛等具有普遍意義的生活經驗，我覺得懷特的過人之處在於，他並沒有試圖對主題進行簡化或者妥協，去迎合小讀者的口味，而是以儘可能輕盈的筆觸還原出生活的複雜，它的美好和殘酷。這樣處理的結果是故事莫名的顯得有些幽默，有的地方初讀覺得可笑荒唐，可是回味起來完全是生活的真實。懷特的書總是喜悅中帶著憂傷，憂傷里又透出希望，他不一味的甜膩，但也不迴避甜蜜；他不懼怕苦和咸，但並不耽於眼淚和苦情，他的故事總帶著一種輕盈，帶你飛過高山低谷，最終給你生活的雲淡風輕。懷特給出的是真正美味又營養的精神食糧，百嘗不厭，越嘗越有味。列書單的時候，家裡有兩個女兒的同學在，我請他們也做了推薦，後來他們脫口而出的最喜歡的書，都列在了單子上，分別是《神奇校車》、《愛上讀書的妖怪》、《烏丟丟的奇遇》[2]，這些書我都沒有讀過，但我相信他們的選擇。書單上還有當地學校老師推薦的一些歷史地理科學的趣味讀物，這些恰恰是我這個讀文學的人所忽視的，我繼而想起自己也曾有過看百科全書看到入迷的時候，而現在掉進生活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里，耗神於一些索然無味的論調和概念里，我已經很久不讀那些有趣的知識了。
這次選購圖書的活動，督促我去發現並閱讀了一些書，豐富了自己的閱讀經驗，也為女兒找到了一些好的讀物。較之這些直觀的收穫，我覺得更大的收穫還在遠處，在孩子們的心田裡，我相信這些書帶去的種子，一定會在某處生根發芽，萌出一片生機。
【編者按】本文作者張方方為愛閱公益的志願老師，文學博士，自由譯者。
[1]這一套三本中，《夏洛的網》最為知名，譯介也最為廣泛。《夏》有多個中文譯本，各個譯本都努力兼顧了原著的文學性和思想性，只是風格有別，市面上最常見的是任溶溶的譯本，這次採購也是這個版本，它通俗易懂，可讀性強，此外還有簡潔明快、文字古雅的康馨譯本，語言平實、趣味盎然的肖毛譯本，筆者喜歡的就是並未正式出版的肖毛版。2017年張弘女士的譯本也已面市，又給讀者提供了新的選擇。
[2] 後面兩本因為貨源的關係，最後捐贈時並沒有選，很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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