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譚繼紅

最新 05-03

《我的母親》

母親走了，在那個年三十的除夕夜。

最讓我傷心欲絕的是，這一天也是我的生日，人們常說「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可是母親卻在我四十歲生日的那天走了。

我跪在母親欞前哭幹了眼淚，寫下了一首《母不歸》 ——悼母親

除夕夜 /慈母駕鶴歸西去 /我哭破嗓子喊破天 /母不歸//這一刻 /淚如雨下濕前襟 /緊抱慈母臉貼臉//這一刻 /祈求老天發慈悲 /用我去換慈母歸//這一刻 /家家爆竹聲聲辭舊歲/我家哭聲震天 /母不歸//這一刻/親朋好友來弔唁/從此不見慈母面/千呼萬喚/母不歸

母親年輕時就守寡，含辛茹苦帶大我們兄妹三人，在極度困難的情況下，母親沒有怨天憂人，哭天抹淚，而是用柔弱的肩膀，堅強地扛起了教育撫養我們的重任。母親是一個要強的女人，生命中遇到的挫折和困難，從來不低聲下氣的求人，總是想盡辦法努力完成。孩子們陸續大了，住房不夠，母親帶領我們自己打土基，自己砌牆、蓋房。母親一人賺錢養活我們，糧食又不夠吃，在街道工廠上班的母親，不管工作有多累、多苦，下班回家後，還是帶領我們在房前屋後種上包穀、洋芋和蔬菜，讓我們既能體會勞動的價值，又能品嘗到勞動成果的喜悅，還解決了孩子們陸續長大，飯不夠吃的問題。

父母親感情很好，父親是一所鄉村小學的教師，因患病離開了他深愛的妻兒，在生命的最後，昏迷中的父親，還在大聲呼喊著他的同事，把妻兒託付給他們。彌留之際還在記掛著我們的父親，還是拋下我們撒手人寰。多年來，不管生活多麼艱難，母親都堅守著他們的愛情，回絕了很多親朋好友和關心我們的好心人的提親。母親的堅強與堅貞不拔，教會了我們熱愛勞動，熱愛生活，在困難面前不會怯懦的性格。

母親沒有多少文化，但她會講很多故事，講一些做人的道理。這讓我突然想到比爾蓋茨曾經說過，自己在母親那裡得到的是「虔誠與善良」，我們從比爾蓋茨大量對貧困地區的捐款中，就能看到他有一位好母親的善良根基。我的母親也有一顆「悲天憫人」的慈愛之心。一位親戚，我們叫她姨奶奶，是一個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多年癱瘓在床。母親無怨無悔無報酬，幾年如一日，精心照顧，有人說：又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你自己都顧不過來了，就不要管了。母親說：人人都有老的一天，何況我們是親戚，應該照顧的，只要我有一碗飯就有她的半碗。直到最後為老人送終出殯，披麻戴孝，完成了不是兒女勝過兒女的責任。

在我的記憶里，母親是那樣和藹可親，她既是我的母親，也是我的玩伴。母親講的那些耳熟能詳、朗朗上口的輩輩流傳的兒歌，直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金銀花，十二朵，大姨媽來接我，豬抱柴，狗燒火，貓兒煮飯笑死我。」「編，編，編花籃，花籃裡面有小孩，小孩的名字叫什麼，蹲下起來，左左右右，嘰里咕嚕捶，二遍捶，開始長大。」我們就這樣在母親的哼唱聲里，慢慢長大了。這些兒歌，是母親的兒歌，親切又好聽，是童年最快樂的歌謠。我後來說給我的女兒聽，現在女兒又說給她的女兒聽。

母親也有流淚悲傷的時候，不該離去的父親過早離去，牆上的相框里留著永遠年輕的微笑，母親時常坐在相框前默默無語，汩汩的回憶中流出了滿臉皺紋，染白了滿頭黑髮，靜靜的對視中，卻隔著兩個世界的孤單。我記得母親經常哼唱的那首歌謠，到後來我才深深體會到母親無法言表的悲傷。「秋風起，秋雲低，一對對的大雁，徘徘徊徊向著南面飛，雁啊，你可是像我一樣有人辜負，無人憐。」母親從來不在我們面前流淚，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偶爾會聽到母親輕輕的啜泣聲，可是第二天醒來，母親又帶領我們投入到新一天忙碌的生活中。

母親的善良，慈祥，寬厚忍耐和堅貞倔強的精神時常感動著我。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沒有更好的方式來寄託哀思，只有用濕漉漉的思念，請求母親在夢裡和我相見，可是每次夢到母親，她都不跟我說話，只笑眯眯地看著我，長輩們說，那是母親去得安心，沒有什麼牽掛。在我的心裡，母親從未走遠，她一直在我的身邊看著我，只要我們過得快樂，母親就會安心，這是母親的希望，這也是我們對母親最好的報答！

母親雖然離我們而去，但母親的音容笑貌將永遠陪伴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