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洞與兩個「瘋子」的故事

晚清名臣張之洞曾常年擔任湖廣總督，不拘一格地招攬了很多人才，其中還有很多怪才。比如說被成為「辜瘋子」的辜鴻銘，還有被稱為「梁瘋子」的梁鼎芬。在特殊情況下，張之洞對他們的容讓和禮遇，皆達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容讓「辜瘋子」

一次，某洋領事拜訪張之洞。談話畢，洋領事告辭。張之洞特從督署的內花廳送至階下。正好遇到辜鴻銘。辜緊皺眉頭，攔阻道：「香帥請回，由我送吧。」張之洞沒領會辜鴻銘的意思，為表示友好，仍一直送出二門。

辜鴻銘在後面跟著，看見張之洞還有往外送的意思，再也忍不住了。他緊走兩步，硬生生地站在主客二人中間，怪眼一翻，張開雙臂攔阻，厲聲道：「大帥請留步，不必再送了。」

張之洞頗感驚異，停下一想，才知自己忽略了外交禮儀之節，該到此停步了。

辜鴻銘將客人送走，回到內花廳，仍然怒氣衝天，不管不顧地罵道：「望之不似人君！」

張之洞就在裡面，聽到此話，並不發怒，只是捻須微笑。

還有一次，某年某月某日，是慈禧太后萬壽的「大喜」日子。舉國慶賀，祝老佛爺萬壽無疆。張之洞為討好這位大靠山，也在湖北鋪張揚厲，費資巨萬，舉辦慶祝活動。各衙署張燈結綵，大開筵宴。張之洞親自念賀詞，然後奏樂，唱〈〈愛國歌〉〉，氣氛非常熱鬧。

辜鴻銘對此大不以為然。他連翻怪眼，瞅著上座的張之洞，又環顧四周的達官貴人，突然對旁邊的梁鼎芬說：

「滿街都是唱〈〈愛國歌〉〉，未聞有唱〈〈愛民歌〉〉者。」

辜鴻銘說此話時故意放大聲音，以招來眾人的注意。果然，幾乎所有的目光都轉了過來。張之洞也斜視了辜鴻銘一眼，繼續喝酒。

梁鼎芬與辜鴻銘關係不錯，此時有意湊樂子，便介面道：

「君胡不試編之？」

辜鴻銘微微一笑，沉吟片刻，說：

「余已得之，不過粗俗不雅，君願聞之否？」

辜鴻銘有意調眾人胃口。他也知道，在這種場合，眾人巴不得有人念幾句歪詩，以求一樂。

梁鼎芬也來勁了，笑著說：

「願聞。」

辜鴻銘深吸一口氣，略作停頓，然後朗聲吟道：

「天子萬年，百姓花錢；萬壽無疆，百姓遭殃！」

辜鴻銘有意讓在座的所有人聽到，他的目的達到了。只見頓時間舉坐皆驚。有人正要咽酒，一聽此話，嚇得差點噎著，咳嗽不已；有人低頭不語，心裡打鼓，深恐這句大逆不道的話牽連自己；就連梁鼎芬也傻眼了，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而更多的人則偷偷地將目光瞥向張之洞，不知道會有怎樣不可收拾的結局……祝壽筵宴眼看就要變成一個殺場。整個會場一時異常靜寂。

可是，就在這無比靜寂的時刻，卻傳來打鼾的聲音。原來，總督大人在眾座客將目光看向辜鴻銘的時候，他已經「醉」了，仰靠在椅背上，進入甜美的夢鄉。

眾人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出來。梁鼎芬馬上明白張之洞的用意，趕緊命人將總督扶回去休息。眾人誰也不再提剛才的事情，會場依然沉浸在歡慶的氣氛中。此事被辜鴻銘簡要地記錄下來。

此後，張之洞依然以很高的禮遇對待辜鴻銘，用其所長，棄其所短。辜鴻銘知恩圖報，為張之洞辦了不少大事。

禮遇「梁瘋子」

張之洞對梁鼎芬，也是出奇的好。

有一天，張之洞有事找梁鼎芬，梁趕緊乘轎趕往總督府。可是，不知何故，途中竟鼾聲大作。到府署後，梁鼎芬依然未醒。張之洞聞聽此事，不但不怒，反而命人將梁鼎芬扶至花廳雅堂休息，等他睡夠了再談公事。

梁鼎芬跟隨張之洞20餘年，張之洞對他的家庭生計多所關照。梁鼎芬三弟不幸病故，張之洞贈100金。當時正值梁鼎芬有病未愈，需請醫師呂用賓同行，張之洞又多贈50金，讓他們去奔喪。

梁鼎芬嗜食魚翅，張之洞宴客如果招梁鼎芬作陪，必另備一大盤魚翅供其獨享。梁鼎芬嗜魚翅如命，吃到興頭上，往往失態，只顧蒙頭大吃，其他一概不管。張之洞與眾人見之，大笑不已。

因梁鼎芬有才，張之洞重用有加，倚之如左右手。許多重大決策均有梁鼎芬參與。尤其在教育方面，梁鼎芬總管鄂省學務，做了大量的實事。

胸襟開闊，廣招人才

由於張之洞胸襟開闊，廣泛招攬人才，所以，他的幕中不乏奇人異士。《世載堂雜憶》記：「張之洞幕府中，常州人各有專長。無錫張曾疇擅蘇體字，為張之洞代筆，幾亂真。趙鳳昌以通達政事文章名，張之洞倚之如左右手。金匱華蘅芳以算術獨步，兩湖奉華氏為泰斗，在鄂十餘年。其門人漢陽曾紀亭，算術有天才，而不能作一淺近文字，華率曾生，日日行郊外布算，指天畫地，土人呼為兩個算命先生。他如楊模等，皆幕府才也。」

值得重視的是，張之洞還聘請了不少外籍人員入幕。粗略統計，不低於50人。這些人分別來自德、英、日、美等國，主要被安排在洋務事業中，發揮著無法替代的作用。其中德國人格拉塞，是一位年輕的工程師，因泄露軍事機密無法在本國立足。來到中國後，張之洞重用之，不僅給予高薪待遇，專門為他建造了西式風格的住房，而且以500紋銀徵得一日本女子作為他的妻子。格拉塞對此深為感激，遂盡心儘力幫助張之洞擘畫工礦企業，貢獻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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