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婚姻，到底誰在演戲
01
徐芳覺得自己可能嫁的是個演員。
周末，徐芳和幾個朋友約著去古鎮。她被莫建拉著手出場時，一下子就成了焦點：「哎呦，你倆可真膩歪。」
徐芳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識地將手從莫建的手心裡抽了出來。可莫建卻將手臂搭上她的肩，一臉寵溺地說：「我摟我老婆怎麼啦？」
眾人笑：「算了算了，哪次你倆出來，我們不是電燈泡。」
人人都覺得，徐芳能嫁莫建，是福分。
02
徐芳承認，自己的運氣確實有點好。
認識莫建時，徐芳還在學校讀研。導師組織的飯局上，年輕有為的莫建在一群人里遊刃有餘。男才女貌，旁人光是看看都覺得賞心悅目。於是人人跟著撮合，戀愛談得順理成章。
那時的莫建沒現在風光，但也算小有成就。在小城有車有房，急需紅袖添香。不論是學歷，還是相貌，徐芳都非常吻合莫建對另一半的要求。
而對徐芳來說，能在研究生畢業之時，同時拿到學位證和結婚證，無疑也算是人生贏家。父母歡喜，閨蜜艷羨。
所以，她嫁了，他娶了。
但徐芳沒告訴任何人，自己第一次去莫建的公寓時，心裡除了小小的喜悅，還有小小的自卑。有時她也分不清，自己愛上的是莫建這個人，還是他能讓她一夜之間，過上足夠安穩無憂，不用為柴米油鹽算計的生活。
這段婚姻的起點，多少有些各取所需。
沒有愛情嗎？類似的小規模聚會，每個月總有那麼兩次。莫建在外人面前，給她的那些細緻入微的關心，不是愛情又是什麼？
可這樣的愛情，似乎又少了些什麼。這個男人好像天生就是演技派，只要有外人在，他總是能恰到好處的表演幸福。
03
最讓徐芳頭疼的，是陪莫建參加飯局。
那天，她穿上新買的連衣裙出門時，莫建說，這裙子不好看，去換個吧。徐芳皺了皺眉，最後還是去換了香奈兒。
為什麼要根據莫建的喜好來決定自己的穿衣風格呢？徐芳覺得自己有點可悲。
她換好衣服重新出門時，莫建輕聲問，你來開車行嗎？我有點累。
徐芳點頭。莫建坐上副駕駛後，不到五分鐘就睡意沉沉。等紅燈的時候，徐芳看著他，心底有幾分心疼。
她知道不管有多累，下一秒，莫建又得滿血復活，做個合格的演員。
酒桌上，莫建侃侃而談。徐芳露出七分的笑容，來配合莫建。散場時，徐芳覺得自己的整張臉都笑僵掉了。加上有點感冒，整個人特別累。
這兩年，莫建公司的發展速度是驚人的。從飯局上大家對他的態度，徐芳知道，這個男人正處於春風得意的人生階段。
在這個三線城市，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引來大家的關注。比起在親朋好友面前的秀恩愛，生意場上的飯局，徐芳的一言一行要更為謹慎。稍不注意，就成了別人飯後的談資。
莫建更是在這種場合對徐芳體貼溫柔，極力塑造好男人的形象。
只是沒人知道，觥籌交錯間，說著冠冕堂皇客套話的莫建，讓徐芳覺得自己嫁的好像是個陌生人。
那是應酬的需要，徐芳應該也必須去理解。但這樣的婚姻，有點像是公式。每個步驟都程序化，少了溫情。
就像這個夜晚，一直到臨睡前，莫建都沒發現，她今晚感冒發燒，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憔悴。而她心裡的失落，只能一點點壓下去。
04
徐芳到底還是和莫建吵了一架。這是她結婚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和他紅臉。
起因是莫建遠房表姨家女兒的婚宴，具體遠到什麼程度，徐芳不得而知。莫建習慣於給各路親戚撐場面，這些，徐芳有過怨言，可為了維護莫建的體面，她只能不計較。
但這次，莫建有些過分。
早在三個月前，徐芳就跟莫建提起過，這個月她要去北京出差一周，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這對她來說，意義重大，影響到評職稱。卻沒想到，時間正好跟婚宴起了衝突，而莫建早就忘了她要去北京的事。
那天晚上回到家，莫建對著在電腦前查資料的徐芳說：「你有空幫我在網上找點祝福詞，湊在一起列印出來，婚宴那天要用。還有這兩天再去給我還有你自己買兩套衣服吧，一大堆親戚看著呢。」
完全是吩咐下屬的口氣。
「我要去北京呀，你忘了嗎？」徐芳有些惱火。
莫建也不高興：「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你安心當個老師就好。家裡親戚結婚的這種場合，你不和我一起去像什麼話？」
徐芳突然就怒了：「莫建，我不是你娶回家拿來和你一起出去當擺設的物品。我真是受夠這種生活了，不如離婚算了。」
莫建愣住了。
同樣愣住了的，還有徐芳。她沒想到憋在心裡的話，就這麼防不勝防地蹦了出來。
其實沒過多久，她就有了一絲悔意。
這麼一鬧，莫建真和她離了婚也說不定。但最壞的結果又能壞到哪裡去呢？頂多也就是被打回原形，過普通一點的人生。
05
莫建倒沒有提離婚的事，但他好像在和她生氣。
那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有應酬，回到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好不容易回來早一點，也關在書房不出來。徐芳心裡有些難過，這場婚姻，可能真的過不下去了。
可她卻在這個時候查出懷孕。
莫建在聽到這個消息時，臉上看不出喜悅。甚至，她還感覺他皺了皺眉。別的男人知道自己即將要做爸爸都樂呵得不行，她不明白莫建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
或許這個男人並不愛她吧，就像她對他，好像敬畏大過愛情。
周末，莫建一早就開車出去，說有應酬。徐芳心情不好，一個人去逛街。在一家甜品店坐下來時，剛好遇到莫建公司的員工。兩人聊了幾句後，對方說：「公司出這樣的事，誰也沒想到。」
徐芳聽得一頭霧水，卻也沒好意思讓別人看出她完全不知情。只好佯裝說：「恩恩，應該沒事的。」然後迅速轉移話題，怕被對方看出端倪。
那一刻，徐芳對這段婚姻生出了絕望。
莫建在外人面前演戲就算了，作為本該和他最親密的妻子，他有事也瞞著她。在家裡，他也要當個演員嗎？
06
晚上，莫建回來時，徐芳第一次帶著質問的口氣，將心裡一連串的問號拋了出來：「你的公司到底怎麼啦？為什麼要瞞著我？你覺得我不值得信任嗎？」
莫建大概有點不習慣，他有些無力地看著她：「恩，你都知道啦。就是資金出了點問題，你別擔心。」
後來，莫建在她的「逼供」下，說了實話。公司因為他決策上的一個失誤，資金鏈出現斷層，如果月底前還填補不了資金的空缺，也就意味著莫建的房子車子都得抵押出去。
換句話來說，這個男人可能就要失去一切，變得一無所有。
徐芳有點眩暈。莫建看著她說：「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好面子，我習慣在你面前做一個很厲害的男人。另一方面，你有身孕，我怕影響你的心情。」
莫建的表情有些黯然神傷，他像是對她，又像是對他自己說：「我總想著，也許再努力一把，再堅持堅持，事情也許就會出現轉機呢。」
07
然而，並沒有出現轉機，莫建公司倒閉。
房子車子抵押，只剩一套小居室和徐芳的一輛代步車。凡事由奢入儉難。搬家那天，徐芳心裡要說沒有失落，那一定是騙她自己的鬼話。但這樣的落魄里，徐芳突然覺得自己在莫建面前說話有底氣了些。
莫建讓徐芳回了娘家，他一個人忙前忙後地收拾房子。
徐芳以為，莫建落魄後，母親會有微詞。畢竟那個很有錢的女婿，一直讓母親在親朋好友面前很有面子。一夜之間從雲端跌下來，指不定背後被怎樣議論呢？
但母親知道後，首先關心的是，莫建心情還好吧？遇到這種事，你可要多關心他。
而一旁的父親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你倆心在一塊，住什麼樣的房子，開什麼樣的車，又有什麼關係？
徐芳在父母的溫情里，差點落淚。她和莫建的心，在一塊嗎？
以前她一直覺得在這場婚姻里，莫建是個十足的戲子。實際上仔細想想，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嫁給莫建，她覺得有點高攀，所以很多時候，她在刻意討好他。而得知莫建一無所有時，她又像是站到了制高點。
莫建在婚姻里演戲，是他好面子。而她演戲，是心態出了問題。
真正愛一個男人，應該不僅要愛他的光鮮亮麗和輝煌燦爛，也要愛他的落魄和軟弱吧。
08
那個有風吹過的夜晚，莫建開車來接徐芳，窗外夜涼如水。
打開家門時，她有些吃驚，小居室被莫建收拾得很妥帖。她從來不知道，他不忙的時候，其實也是個居家好男人。
莫建有些愧疚地說：「以前太忙了，沒有照顧好這個家。以後這樣的機會可能會多一些。我會趕緊去找工作，你不用擔心我們的孩子沒有奶粉喝。」
徐芳看著他，一顆心變得很柔軟。好像結婚這麼久，這是她第一次感覺自己離他那樣近。
不久後，和朋友約著聚餐，莫建仍然是極盡溫柔體貼。只不過不再夸夸其談也不再刻意搶著買單，這樣的莫建，讓徐芳覺得更真實，也更安心。
如果婚姻註定是場戲，但願每一場戲，都是我心甘情願地陪著你來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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