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男人就像打車，我與相親的二三四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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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趙若虹

相親，

成為我們生活中的一場漫長的面試，

面試的標準答案有時如此膚淺迂腐，

讓我們覺得喪氣：

因為我們在尋找和期待的，

也許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這個答案，

有依戀，有尊重，

有關愛，有翅膀和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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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男人就像打車，不用車的時候空車漫山遍野，真趕時間的時候卻一輛都打不上，於是那些不想在街上空等揚招車的人，就選擇了相親。所以相親在婚戀界的功能，大概約等於網約車：高效，不耽誤事兒，但是大部分時候，你也能知道自己會等來什麼。

和全中國的大齡女青年一樣，我在單身的時候自願或被迫相過很多次親。我本身也不是很抗拒相親：相愛本來就是一件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小概率事件，多見幾個人，說不定就有看對眼的呢……而最終，我竟也真是因為相親結的婚（謝謝社會對我的大恩大德，讓我沒砸手上）。

第一次相親是19歲，熱心的表姐替我張羅了一位清華的研究生。我當時很高興地去了，心想哎呀媽呀我終於長大了！經此一役之後，以後就能光明正大談戀愛了！就這樣，目的很不純潔地去相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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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地點，在表姐工作的大學團委辦公室。男孩子先到，他個子不高，戴著副眼鏡，白白凈凈，自我介紹之後，就開始問我學習怎麼樣，聊了我在上戲學習的聲台形表，又聊了他在做的研究（十分鐘吧，我只聽懂了他是學計算機的），我們決定出去走一走。大學有一個小操場，夕陽西下，學生們在操場上打籃球，有男孩子騎車帶著女朋友哼著歌路過，像饒雪漫小姐任何一本書的開場。這時候，我的相親對象對我說：「我要回家吃飯了。」

在我以後的人生中，也經歷過一些相親中對方託故離開的情形，但是我發誓，「我要回家吃飯了」這個獨闢蹊徑的離場理由絕對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那時真是缺乏走江湖的經驗，竟還在努力往下聊想要維持局面，問道，「哦，你們家晚飯吃什麼？」

第二天，那個男孩子竟然又來約我了，我好奇地跟他出去，想看看他到底要幹嘛，一樣的時間，他又帶著我去了同樣的團委辦公室聊了一會兒學習，在同一個操場散了一下步，然後問我，「你想吃什麼，我媽說我今晚不用回家吃飯。」

後來的十幾年，我又在斷斷續續的戀愛與單身之中，經歷了很多次相親，總的來說，就是曾經想仗劍走天涯，最後在故事中成長……

再大一點，我明白了相親對象什麼樣，基本就反映出你在媒人心目中什麼樣，所以我一直想好好跟我那位表姐談談回家吃飯的事。

雖然我的親戚朋友們給我介紹過千奇百怪的人，但我確實還挺感謝他們的，因為這些年來，相親市場有了極大的變化，單身男人成為了上市就會被哄搶的稀缺資源。從前，相親抑或只是阿姨媽媽們除了看電視打麻將之外的一個低成本娛樂項目，現在，誰手頭要是有一個年過三十，體健貌端，有正當收入的男人肯發給你，我天，那交情放大發了。據我比較有人生經驗的朋友說，接個客戶啊，看個病啊，孩子讀個書啊……給人家姑娘介紹個朋友，肯定都比送紅包管用。

我在單身男人的領域比較沒有辦法——至今我仍記得盈盈初到上海的時候，讓我給她介紹一個男朋友，那一天，她站在機場門口，眼睜睜地看著我——把手機通訊錄從A翻到Z，從Z又翻回A，然後我頹然地說，並沒有任何閑置男人可以介紹給她。

然而，就和其他所有事一樣，我媽比我有辦法得多。盈盈一到上海，我媽就豪氣地說，我給她介紹個男朋友，海歸博士，一米八二，上海某大學的講師，正好單著。

我媽手裡有這個人其實很久了，見誰都往外發，然而盈盈並不知道，很高興地謝過我媽，跟對方安排好了第一次約會。完美賬面男聽說盈盈在那天在虹橋開會，很順嘴地說，好啊，那你開完會，我們就在虹口某某商場的「外婆家」吃晚飯吧，早點兒來，我不想一個人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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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盈盈脾氣好，在大雨天的周五費盡周折從上海的西南角趕到了城市的北邊去跟人家排隊。據說，晚飯全程，完美賬面男一直在問盈盈，你到底為什麼至今單身，你覺得你有哪些問題？盈盈最後忍不住說，你不也單身嗎？男人說，我那是對我的人生有追求，而你們女人單身，真的應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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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追問/反思型的相親自然無疾而終，然而長輩們對盈盈的關心並沒有停止。盈盈的媽媽從老家來看她，還瞞著她專門去了一趟公園相親角，回來之後不住勸盈盈減肥。細問緣由，原來是在相親角時遇見一位男方家長，兩邊媽媽對對小孩兒條件，覺得門當戶對，最後那邊問，你女兒多重啊？盈盈媽回答，110，對方竟撇撇嘴說，我兒子不約會超過一百斤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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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的奇葩故事還有很多，我有朋友因為不願事先提供照片沒有相成親，有朋友不得不在相親中隱瞞了自己博士後的學歷，一位工作有成的女朋友甚至被當面告知，「你工作太強，像我老闆，我會覺得很有壓力」——相親，成為我們生活中的一場漫長的面試，面試的標準答案有時如此膚淺迂腐，讓我們覺得喪氣：因為我們在尋找和期待的，也許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這個答案，有依戀，有尊重，有關愛，有翅膀和花朵。

2011年，我第一次去婚博會，看著現場幾萬對新人進進出出，我忽然意識到，無論什麼樣的人，只要他想，一定是能結成婚的。那些什麼也不問只看照片的男人，那些追問你戶口學歷家世收入的男人，那些想著你要像媽媽那樣照顧他的男人，最終他們都能結成婚，然而萬幸，他們娶的不是你。

關於相親，我還有最後一個故事要說。2008年的一個飯局上，我被「偶然」安排坐在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身邊。他說他叫那多，很高興認識我。四年以後，他成為了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