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粉與廁紙

小何與女朋友分手的第三天，小何還是想她。三天前，小何收到女朋友的簡訊，讓他回家聊聊。彼時小何正在公司享受難得的放風時間。相處久了，小何就把上班看作是每日的放風，可以短暫地逃離與女朋友的柴米油鹽：兩個人在生活上有太多的分歧。打個比方說，女朋友總是怪小何太懶惰，不愛做飯，洗碗時也扭扭捏捏。小何卻自有一番說辭：咱倆上班都累了，每日何必開伙，我帶你下館子去。女朋友則悻悻地答道：兩個人生活，總不能每天都下館子吧？小何也沒辦法，看來眼饞了好久的那家越南粉，只能過幾天再帶女朋友去吃了。久而久之，不知道是女朋友把小何寵壞了還是小何本身的毛病，小何連家裡的廁紙也不買了。與其說不買，倒不如說是小何不在乎。這是小何藝術家本性的流露——寫歌到忘我時可以不吃不喝，神遊八極時，上完廁所就拿餐巾紙解決了事。可能就是因為這些原因，女朋友發簡訊來，要和小何聊聊了。到家之後，大石頭落地，果然是女朋友要和他分手。

羅蘭·巴特在《戀人絮語》中說過，戀愛是一種下墜過程中眩暈的體驗。小何想，眩暈的感覺他倒體驗到了，而且暈得厲害。有時候，是女朋友的悉心照顧讓他摸不到東南西北；有時候，是自己營造出來的浪漫氛圍讓他過足了好比費里尼與朱麗葉塔的幻想。小何不想從這種眩暈中走出來，只怕醒來的一剎那，他的起床氣又要犯了。

於是乎，這幾天小何一直在自我檢討：到底是做了什麼樣的事情，才招致女朋友要和他分手？小何想起來了：那次兩人利用年假去日本旅遊，在六本木的一家星巴克，女朋友想喝焦糖瑪奇朵，讓小何去買。小何走到櫃檯前，點完自己的americano，卻想不起來焦糖瑪奇朵的英文怎麼說，更遑論日語了。「brown sugar macheto?」店員尷尬地搖搖頭，並沒有聽懂小何在嘟噥在什麼。後面的顧客等得不耐煩了，小何才向女朋友投去求救的目光。「caramelmacchiato, please。」女朋友利索地點完之後，徑直走開了。就是這樣的時刻，小何想，導致了女朋友要離開他。

心理學家把人際關係中的情感溝通劃分成五種依附關係：健康的安全型依附、矛盾的反抗型依附、冷漠的逃避型依附以及充滿變數的混亂型依附。在啃完好哥們推薦的朋友圈心理學雞湯長文後，小何給自己定性是「反抗型依附」：「此類型的人即使照顧者就在身旁時，依然會感到焦慮。當照顧者離開時，會非常沮喪；當照顧者回來時，又變得非常矛盾。明明想跟照顧著保持親近卻充滿憤怒，當照顧者開始注意他時又想要反抗。」

說也奇怪，在給自己定了性之後，小何心情的波動也愈發強烈起來。周末一早，睡醒的小何決計吃一頓好的，改善改善心情。和前女友提過好多次，卻一直沒去成的越南粉店，就選擇是它了。擁擠且熱鬧的越南粉店裡，小何是唯一一個孤身前來的美食家。飽腹一頓後，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租下的小公寓里。午夜，輾轉反側的小何覺得腸胃不適：一定是今天中午吃過的越南粉不新鮮。想到這，連忙坐上馬桶，可是抬手一看，廁紙沒了。

配圖@洪尚秀－「北村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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