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線城市「搶人」大賽的喜與憂

日前，江西南昌市宣布未來五年安排100億元，用於吸引50萬人才。自去年武漢首先打響「搶人」之戰第一槍以來，長沙、鄭州、合肥、天津、青島、昆明、西安等一大批「二線城市」紛紛響應。搶人的手段，包括降低入戶門檻，給予租房購房補貼等等，有的城市甚至給出了戶籍人口增量100萬的目標。

人是最活躍最重要的生產要素，過去城市間競爭重點是「搶」資本，吸引企業投資是政府首要任務，現在終於認識到了人的價值。之所以產生這樣的轉變，我認為有三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人才已成為吸引投資、產業升級的關鍵因素。資金決定去哪個城市投資，過去主要看交通區位和水、電、土地這些基礎設施，現在各城市硬體基礎設施都有了長足進步，差別不大，你能給的稅收、土地優惠我也能給，各城市的區別在哪裡？人就是一個重要因素。產業資本層次越高，就越要考慮到當地人才儲備的狀況。人才爭奪戰在這兩年爆發看似有些突然，其實是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的產物。

第二，人是房地產行業的重要支撐。過去城市拚命把人往外擋，因為多來一個人政府就多一份負擔，雖說來了人只要不是吃閑飯就可以創造稅收，支付公共服務開支，但大家都嫌這太慢。房地產與土地經濟形成後，這個問題不存在了，因為它能魔術般地快速提供大量資金。從千方百計「擋人」到千方百計「搶人」，原因在於人才一到，潛在購房預期就產生了，土地財政就可以接續上了。過去很多年，中國二、三、四線城市普遍制定了極為龐大的城建計劃，有的中期規劃遠遠超出了當地全部人口所能支撐的程度，隨著計劃在這些年逐步完成，人少房多矛盾開始凸顯，搶到了人就相當於搶到了當地房地產的未來。

第三，不僅因為房子需要人來支撐，從總量上看人口也將是稀缺資源。中國勞動年齡人口正以每年300萬-500萬的規模減少，總人口也將在3-5年內開始下降，全國00後人口1.47億，比80後少了7200萬，這種情況下，搶到人的城市在經濟活力、社保保障等方面都比較有利，搶不到人的或人口凈流出的地方將面臨更嚴重的老齡化壓力，這一問題在東北已現端倪。相信會有越來越多的城市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我相信南昌不會是最後一個參賽者，搶人大賽還將繼續上演，並且我預計最後所有門檻都會取消，普通產業工人也會成為爭搶對象。

但是，如此搶人也有諸多弊端。一是搶到人的城市，房價可能因此找到上漲理由並製造出新的矛盾。二、只有一二線城市有條件參加搶人大賽，佔總人口大多數的三、四線及以下城市未來的發展環境更加嚴峻。

城市之間競爭包括對人的爭搶本來是有利無害的。像美國那樣的沒有任何戶籍束縛的經濟體，人們會根據性價比（物價/工資、福利/納稅）在不同地區之間流動，從而達到全國各地生活水準差別不大的相對均衡。例如，紐約自1950年代至今人口基本上沒有太大增長，矽谷極其繁榮，最後也會因聚集度過高邊際收益遞減而出現人口凈減少。在行政權主導著資源分配的中國，形成了世界上罕見的城市等級制，等級制下的城市競爭是不自由的，結果是不公平的。在經濟上，它造成了潛在的巨量浪費，城市等級有時還隱隱地對應著居民等級，這也不符合人道原則。

（作者系證券時報記者）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