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弄髒了漢語?
我的一個學生,寫作文總是滿紙網路黑話,比如「為什麼」說成「為毛」。我問他:「為什麼這麼說話?」他答道:「不為什麼,就是好玩兒!大家都這麼說!」也難怪,現在的中學生都不怎麼說「人話」了,都說「火星文」講「鬼話」。
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做語文老師,沒有點「通天」的本事還真難辦。教師要熟讀「經書」,還要掌握各種文言的現代的句法文法,更要應付得來當下好多七葷八素的「網路黑話」。最可氣的是現在的小鬼頭個個人小鬼大,古文經典、今人名篇,打死都記不住,網路上隨便冒出個熱詞立馬用得賊順溜。且個個早熟,好多大人都羞於啟齒的話,不但聽得懂還張口就來。就連課堂上那些古文經典,他們都能從中挖掘出讓你想不到的東西來。讀《廉頗藺相如列傳》,讀到廉頗說自己有「攻城野戰之大功」,幾個壞小子就掩口胡盧笑;讀陶淵明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麼優美而又有意境的句子,他們不去體會陶隱士的田園情懷,卻只關注採菊如何如何;背杜牧的「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更是會把一些學生笑抽。
「野戰」「菊花」什麼時候開始有了下三濫的含義?真是讓人不勝其悲!似乎是在網路日新月異之後,這些被「新新人類」重新定義的漢語便雨後春筍般野蠻生長。不說那些烏七八糟的小網站,單是隨便點開各大門戶網站,便觸目驚心。君不見「屌絲」橫行,「裝逼」滿屏,觸目皆是對生殖器的崇拜!還有那在網路中奔跑著的四大神獸:「草泥馬、法克魷、菊花蠶、亞美蝶。」這是臟娃子換了行頭,但還是脫不了污穢的基因。
網上如此,網下亦如此。總有一些人如果張嘴不帶髒字,似乎就不會說話了。諸如:「傻逼、二逼、low逼……」一個「逼」字便演繹出五花八門的髒話。(原諒筆者不得不把這些刺目的字眼羅列出來,否則用「X」替代,只能讓大家雲里霧裡,不知所云了。)我們不是道學家,氣急敗壞的時候也會祖宗奶奶地罵一罵,但是終究要分場合,知道有些話只能在私底下痛快痛快嘴,並不會去大庭廣眾說了丟人現眼;當然也不會聽了「毛、屌、卵、蛋」等與下三路有關的詞兒會臉紅,甚至立馬破了處女般的耳膜。但是如若任由這些髒詞狂轟亂炸,我們成人倒是沒有什麼,那些祖國的「花朵」該怎麼辦?如果他們牙牙學語時就接觸到這些亂七八糟的髒話,可想而知他們會長成什麼樣的人。
作為盛產唐詩宋詞的國度,我們的語言曾經美到了極致。寫離愁別緒,唐人高適說「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宋人柳永說「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無論是慷慨豪邁,還是纏纏綿綿,都給人一種美的享受。寫亡國愁情,「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雖是亡國奴無法排遣的「春愁」,色彩卻如此絢麗;「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愁情似水,綿綿不絕,即使亡國之君抒發愁懷也那麼富於詩意……
如今,唐風宋韻早已遠去,取而代之的卻不應該是露骨、是挑逗、是淫蕩、是胡言亂語、是聳人聽聞、是語不雷人死不休……總而言之一句話:不能讓漢語越來越髒了!
誠然,漢語變髒有語言生態惡化、個人文化素養低等諸多原因,但那些掌握「話語權」的寫作者也應該警醒。漢語是中國寫作者的重要工具,通過漢字來表情達意,展示的應該是作者的精神追求或美好心靈。寫作者一旦為了追求金錢效益或者特立獨行等所謂個性,把漢字變得又「黃」又「污」,來奪人眼球,博得關注,便弄髒了我們的母語,貽害無窮。
曾有人呼籲,對文字有追求的人就應該讓寫下的每一個字「發乎情」「止乎禮」。讓自己的文字「發乎情」「止乎禮」並不難,難的是在當下,能保持克制和清醒,堅守自己的底線,捍衛母語的純潔,而不是把漢語當作自己一夜成名、一夜暴富的工具,否則若干年後,當我們的子孫後代在歷史的長河中把我們打撈起來的時候,他們會指著我們不屑地說:「瞧,這些歷史的罪人!」
(載《雜文月刊》2018.4期,原標題《捍衛漢語的純凈》)
TAG:古今笑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