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影響了我兩輩子的兒童書——談談我的少年閱讀
小時候，我隨父母一起搬到城鎮里去住，可能是因為在陌生的環境裡面生活太孤單了吧，再加上城鎮里和鄉村的文化環境畢竟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很快就和書結了緣。
一開始接觸的都是些小人書。八十年代中期，鎮中心小學附近有好幾家書攤，上面密密排列的都是小人書，只需要花大概五分錢吧，就可以看一本。那時候，我爸爸媽媽對我很嬌慣，總是給我零花錢，我不喜歡買零食吃，而是拿著錢去看書。不認識字，就看上面的圖畫，通過圖畫，猜測裡面的內容。直至今日，還有一些圖畫深深地烙在我的印象中。比如有一本小人書，封面上畫著如雨一般的箭，射向一個和尚，和尚瞪著眼睛，一隻拿著筷子，用筷子夾住了一隻箭，另一隻手伸出兩個指頭，用手指夾住另一支，除此之外，他的嘴裡還含著一直箭的杆子，顯得武藝高強、英姿勃發、怒氣衝天。至於小人書裡面講的是什麼故事，我沒看懂，當然也沒有記住，但是，這個圖片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還替這個和尚的命運擔憂。
那時候，同學家中也都是有幾本書的。我讀一年級的時候去同學家裡玩，多半就是翻人家的書，阿童木、哪吒鬧海、大鬧天宮，都是第一次接觸。我會向同學借書看，同學也很樂意將書借給我。我記得一個女同學，她家有一本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的書，她把這本書拿來給我看，而我也借給了她一本書。有一個姓張的同學，住在我家對面的招待所里。一天傍晚，我父母都不在家，門是關著的，我進不去，小張同學從我家門口經過，對我很是同情，說：「你肚子一定餓了吧？」我說是的。他說：「我給你幾本書看吧，你就不會餓了！」他跑回家，給我抱來好幾本書，有書翻看，確實忘了飢餓。
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語文老師要我們寫作文。第一次寫作文，我都不知道如何開頭是好。母親也沒有辦法，只能看著我哭鼻子檫眼淚。某一天晚上，我和弟弟已經睡著了，父親出差回來，驚醒了我，他給我和弟弟帶回了禮物。一份禮物是一輛可以鳴笛、遇到障礙會自動調整方向的小警車，一份禮物就是書，有安徒生童話，還有一本作文書。那一個晚上，我覺得無比溫馨。老實說，我固然也很喜歡書，但是我更喜歡的是警車，不過，這個警車是我弟弟的。
我的母親沒有文化，她並不怎麼關心我的閱讀。我的父親稍稍有見識一點，但是在家裡的時候不多，他常常要出差。家裡僅有的幾本書不能滿足我的需要，我開始找一些能吸引我的東西。能吸引我的是什麼呢？鞭炮才貴了，而且放完了以後就很無聊，還是去書店看看吧。離我家不遠有一個書店，櫥櫃里擺著一些書，嶄新而且整齊，其中就有給我們兒童看的書籍。有一套《365夜故事》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向掌柜的要出來翻了翻，每一篇故事前面都有一張線條簡練精緻的插圖，極富動感，那插圖撞入眼帘，敲擊我的心扉，讓我忍不住想要將這本書據為己有，看看這本書裡面的文字到底如何吸引人。
於是，我求我媽媽幫我買這本書。母親帶我去書店詢了價格，太貴了，拉著我就往回走。我便抱著她的腿，哭啊、喊啊、耍賴啊、打滾啊，種種頑童的伎倆我都使出來了，母親實在沒辦法，牙齒一咬，將它買下。
這本書，伴隨了我的童年。給了我無限的歡樂。它的插畫為我欣賞，我找來透明的紙蒙在上面，一筆一筆地摹寫，在一個缺乏文化藝術修養的家庭中，我因此而接觸了繪畫藝術。以後，我也能畫上幾筆了，我的同學看了我的畫，都十分驚訝，說我是小畫家。我畫畫的能力，很多是從這本書里得來的，雖然技藝不高，但足以給孤單的生活帶來快樂。
這本書，帶給了我很多歡樂。有時候，我和爸爸媽媽一起翻這本書，一起臨摹上面的插畫，有時候，我和弟弟躺在床上，我帶他翻看裡面的插畫，或者，繪聲繪色地給他講述裡面的故事。因為有了這樣的生活，昏黃的燈光下，其樂融融，冬天裡，不覺得寒冷，夏天裡，還感到清涼。
這本書，影響了我的一生。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語文老師要每一個小組派一個代表上台講故事，我是其中一個，我講的就是《365夜故事》中的一篇。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其他幾個很優秀的學生講故事的時候，大家反應很平常。而我在講故事的時候，卻使得那次活動達到了一個小小的高潮。我無意間模仿了一下故事裡面的人物對話，結果，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大家的眼裡放著光，笑容滿面地看著我。我發現這是一個笑點，於是講這個可笑的對話又重複了兩次，所有的男生，所有的女生，都被我逗樂了。故事結束，掌聲四起。那種榮譽感，以前從未體驗。我發現後來我之所以成為一個擅長講故事的語文老師，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三十年前看過的這本，早已不知所終，但是裡面有幾個故事，我現在還記得很清楚，當我有了孩子，孩子長大以後，這些我記憶深刻的故事，就成了她們的財富。在我女兒的眼裡，爸爸是世界上最會講故事的人。大女兒在兩歲多一點的時候，就聽我講小紅帽的故事，講狼和小羊、狼和小鴨子的故事，等等。我在給她講故事的時候，給了她父愛，給了她幸福的體驗，我也通過自己的語言，陶冶了她的情操，培養了她邏輯思維能力、語言表達能力和形象思維能力。在她的眼裡，爸爸是取之不盡的智慧之源。比如前不久，大女兒不願意分床睡，她說自己很害怕，我問她怕什麼，她說怕鬼。我給她講道理，說世界上沒有鬼，她還是不大相信，於是，我想起了小時候在《365夜故事》上看到的一個《咕咚來了》的故事。講完這個故事，我問她，你還怕鬼嗎？她搖搖頭說不怕了，她說，鬼就像咕咚一樣，是人們想像出來的。我滿意地摸摸她的頭，她便安心地入睡了。
我童年時代都的一本書，不但影響了自己，也影響了我的下一代。
在我成長的過程中，尤其在我心智還沒有成熟的少年時代，社會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化，各種各樣的誘惑紛至沓來。不論環境有多大的改變，而我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靜，我沒有偏離過正道，也從來沒有遠離過書籍。不愉快的時候也有，回去讀讀書，心可以平靜下來；遇挫折的時候也有，回去讀讀書，心中就有了力量；憂傷的時候也有，回去讀讀書，煩惱可以忘卻；迷茫的時候也有，回去讀讀書，心中似有了方向；無聊的時候也有很多，回去讀讀書，心裡似乎找到了依傍；厭倦的時候也很不少，回去讀讀書，心中冉冉升出了歡喜。
當我少年時候，常常多愁善感，常常四顧茫然，在沒有誰能為我解答疑惑，也沒有誰能為我指引我人生正途的時候，我發現，好在還有書。它引導著我從一條彎彎曲曲、似有似無的小路上走了出來，走到了今天，年歲漸長而路途漸漸光明。
浙江 永康
博約大語文，專註語文教學
歡迎廣大中小學生跟我一起學語文
TAG:博約大語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