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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心情這麼好,就來讀讀狄更斯的鬼故事

既然今天心情這麼好,那就談談鬼故事吧。

在讀《信號員》之前,沒想到狄更斯的鬼故事竟然寫的如此特別。作為英國文學中的著名作家,狄更斯在國際上的影響是巨大的,在中國讀者中的地位也是無可替代。在早期的評論中,他被定義為「批判現實主義作家」。但如果綜合考慮他的創作風格,這個標籤的確有些簡單化。雖然後期的評論角度日趨多元,但這個標籤在大部分讀者中還是有很深的影響。在這一點上,我非常認同趙炎秋教授提出的「感受型現實主義」的提法,因為狄更斯作品中展示的,不僅僅是冷峻的客觀現實,同時帶有深切的感官體驗。

相對於耳熟能詳《雙城記》、《霧都孤兒》等長篇,狄更斯的幾百篇短篇小說還沒有在國內引起足夠的重視。他的短篇大多被置於灰色、陰暗的場景中。怎麼描述呢?有點像底色比較厚的銀灰色,但這種銀灰色不是脫離世俗的高冷,而是現實生活中冷峻與嚴酷,同時在暗色調下隱藏著情感的溫度。

《信號員》的故事情節比較簡單:敘述者「我」無意間來到一個山谷,看到陰暗的谷底有一位火車信號員,「我」來到信號員的房間,聽他述說自己見到鬼魂的經歷。這個鬼會出現在鐵軌旁,一隻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隻手揮舞著,彷彿在警告他。兩次遇見鬼魂之後,附近都發生了列車事故,也有乘客在事故中死去。他一直在焦慮中等待鬼魂的再一次出現,以及死亡的到來。「我」第三次來看望信號員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被一輛行駛緩慢的列車撞死。而巧合的是,當時列車的司機也在做著類似於鬼魂的動作。(我建議大家還是看看原文,這個簡單的轉述太像《故事會》了)

如果從恐怖效果上來說,這個鬼故事不怎麼讓人害怕,還不如去看貞子過癮些。然鵝,我們要知道,狄更斯寫鬼不是用來嚇唬人的。在他的筆下,鬼是人物焦慮內心的外在投射。(敲黑板)這句話很重要,大家可以把它應用到很多狄更斯的短篇作品中。

如果說這個故事裡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段,那就是「我」在和信號員深夜在房間里交談的場景。他告訴了「我」兩次見到鬼的經歷,在談話的中間,他不時伸出手來,碰碰我的手臂,過了一會兒,又伸出手來摸著我的後背。本來有點困意,看到這一段,頓時全身一陣寒意,睡意全無。要知道,這種動作在平時的談話中是不正常的。我們可以設想一下:在寂靜的深夜,一個人在面對著你述說著見到鬼魂的經歷,談話中,他不時伸出手來摸摸你,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他想做什麼?

我的理解是,如果鬼魂是一種超越現實的幻像,這個動作表明,他已經無法區別現實與幻像了。換句話說,他這樣觸摸的行為是為了確認在他面前的「我」是不是真實的人。半夜,有這樣一個人在你面前,刺不刺激?驚不驚喜?

這樣來看,這篇小說和《黑貓》類似,都描述了精神的混亂和分裂。但《黑貓》的精神分裂是純粹非理性的,狄更斯筆下的人物不像愛倫坡那樣瘋狂。他描寫的是正常理性維度下的精神分裂、焦慮和絕望。有什麼區別呢?我們看《黑貓》,會覺得純粹看一個瘋子在自言自語,而自己會有意識地和瘋子保持距離。但《信號員》里的精神分裂,是在現實的真實情景下,讀者會零距離進入場景,我們會覺得信號員是一個和我們一樣的正常人,並有真實的代入感,這種結合了現實的恐怖其實才是真的恐怖,也更有現實的力度。(話說這也是《午夜凶鈴》為何效果這麼好的原因~~)

所以,從這個角度看狄更斯,我們會發現他對人物內心世界的挖掘很真實,也很深入。姑且不談鬼魂在這篇小說中是否真的存在。看到鬼魂,就說明他的精神開始不正常,而來自理性世界的「我」想拯救他,但已無力回天。鬼魂和「我」可以被視為信號員非理性和理性的兩端,這兩個人物只不過是他的分裂意識的雙向投射。在我看來,鬼和「我」都是來自於信號員的不同意識,「我」、信號員和鬼其實是典型的「三位一體」結構。這也解釋了小說中為何「我」和鬼魂有諸多的巧合。而他的死亡,我更願意相信是在巨大的壓力下的自殺,只有這樣,他不堪重負的脆弱精神才能得以解脫。

開篇的時候,我說到了狄更斯作品中冷峻灰色調下感性的溫度,在這篇小說中,我彷彿看到了狄更斯飽含著憐憫、惋惜的眼神。他用筆下的鬼描繪人物焦慮複雜的內心,冷靜的語言中充滿了對生活在灰色調下小人物的同情。他和故事中捂住眼睛的鬼魂一般,是不忍看著一幕幕發生的悲劇的。從這篇鬼故事中,我讀到的是狄更斯濃厚的悲憫情懷。

(陳靚,復旦大學外文學院英文系博士、副教授,碩士生導師,《復旦外國語言文學論叢》副主編,主要研究領域:美國本土裔文學、北歐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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