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也是一種美食
一土水土養一方人，那些土特產那些野生的食物更讓人青睞。巴拉貢鎮在庫布其沙漠的邊緣，又在黃河岸邊，既出產沙蔥，又出產苦菜。沙蔥固名思義就是生長在沙漠里，庫布其沙漠有著廣漠的面積，自然不會缺乏沙蔥。沙蔥是集中連片生長的，同是沙地，有的地方很多，有的地方一根沒有。從這個小鎮往東部方向走上五六里路，便可以切到沙蔥，每到沙蔥生長的季節如春天和秋天，切沙蔥的人很多。切沙蔥有的是自家吃的，有的是賣的--達到賣的程度，足以看出這裡的沙蔥很多。
但這裡的苦菜遠沒有沙蔥多，可以說不是在一個等量級上。沙漠里沒有苦菜，苦菜生長在田地里。這裡的土壤基本是沙化的土壤，只有少量黃河岸邊的土地適合耕種—嚴格來說，黃河岸邊的土地也未必適合耕種，在古代這裡全是牧區，沒有耕種農區，只是到了以後，隨著人口的增加，人們才在黃河岸邊耕種莊稼的。黃河岸邊的土地是黃色的，跟陝北高原土地的顏色大概一樣，由於土地容易流失，流失到了黃河裡，黃河的顏色便也成黃色的了。黃河岸邊種植農作物的土地面積不是很大，又都是精耕細作，長苦菜的地方不是很多。苦菜往往生長在溝溝坎坎里，田地里也會生長苦菜，但因為打農藥，一般也不會存活。裡邊即使有生長的苦菜，人們因為害怕打農藥，也不敢在裡邊淘挖。因為淘挖苦菜不是那麼容易，所以苦菜便覺得格外珍惜。在菜店時，苦菜的價格往往比沙蔥要貴得多，差不多是沙蔥價格的一倍。
我吃苦菜只是近十多年的事情，在我們老家我並不吃苦菜。我們老家錫盟太僕寺旗是盛產苦菜的地方。從村子裡出去，不要走多遠，就到找到苦菜，而且是集中連片的生長，長得高長得密長得壯。不用多長的時間，便可以挖一袋子苦菜。小時候就聽人說過苦菜能吃，但嘗試過一次兩次，覺得苦得難以下咽，從此便不再吃了。別人吃苦菜的時候也不多，幾乎沒有看到過。看到最多的是豬吃苦菜。農村的家家戶戶都養豬，但豬的吃食是非常缺乏的，到了苦菜生長的季節，挖苦菜給豬吃，便是很好的選擇了。那時我媽常出去挖苦菜，不用很長時間，便會挖回一袋子苦菜來。苦菜伴著其他飼料，豬吃得非常香甜。那個時候，我看著豬吃著苦菜香甜的樣子，覺得豬非常地可憐--豬不愧為豬啊，那麼苦的苦菜還吃得那麼香，如果能逮上好吃的東西，不知要吃得有多香呢？據說，吃苦菜長大的豬，豬肉特別地好，特別地有味道，這的確是事實。現在豬廠養的豬跟家庭飼養的豬沒法相比，據說豬廠的豬養殖是加了特殊飼料的，吃了這樣的飼料豬長得特別地快。什麼都是有其自身的規律的，違反了規律就等於拔苗助長，快速長大的豬產的肉既不好吃，也沒有營養。家庭飼養的豬吃正常的飼料，如果能吃上苦菜，出產的豬肉更好。從價格來看，家庭飼養的豬也比豬廠養殖的豬貴出好多。
在十多年前到了這個小鎮居住後，我發現這裡吃苦菜的人特別多。於是便動了好奇之心—為啥吃苦菜的人這麼多呢？大概是好吃吧。有的好朋友送來了苦菜，我們便試著去吃，開始的時候的確是苦的，但吃上幾次，便覺得沒有那麼苦，而且有些香了。小孩子喜歡吃甜食，而大人們也喜歡吃一些苦食。其實味道苦的東西，吃慣了也很有味道。
從此我便學會了吃苦菜。吃苦菜首先得挖苦菜，當然菜店裡也賣苦菜，不過從菜店裡買苦菜吃，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對勁：苦菜野外就有，幹嗎要買呢？實際上挖苦菜本身也很快樂，挖到苦菜回來，頗有一種成就感。人們到農家樂旅遊的時候，農作物採摘也是旅遊項目之一，人們樂此不彼。挖苦菜是不是也跟旅遊這個項目有異曲同工之處呢？什麼叫旅遊什麼叫幹活，關鍵看你是處於什麼樣的心態。同樣一處景點，不遠千里萬里的遊客來了，這裡的景點就是非常好的風景，而對於在這處風景工作的人，則就是幹活了。
不用走出多遠，到農民種植農作物的田地里去，在水渠附近，往往能找到苦菜。這裡的苦菜沒有老家的多，沒有老家的壯。現在不是計較多與少的問題，也不是計較弱與壯的問題了，只要挖到就不錯了。這裡挖苦菜不叫挖苦菜，而是叫淘苦菜，一個「淘」字道出了苦菜的少，道出了挖苦菜的難。難與易只是相對而言，實際上只要找到二三處長苦菜的地方，就可以反覆地去挖，這個星期去這片挖，下個星期去那片挖，苦菜是生命力極為旺盛的植物，只要有生長的條件，便會迅速地生長。這片的苦菜這個星期被挖掉了，過上二三個星期又長成了，逢到下雨的時候，或是有水澆灌的地方，生長得更為迅速。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是形容草的，我想用到苦菜上，也不是不合適。因為苦菜生命力的頑強，因為苦菜的極易生長，在那個困難的年代，人們吃不飽飯，便去吃苦菜，苦菜可以說成了救命菜。紅軍長征時，據說沒少吃苦菜。小學裡有一篇課文《金色的魚鉤》，裡邊的老班長不是給紅軍小戰士釣魚和挖苦菜吃嗎？如果沒有苦菜，不知有多少戰士走不出草地呢，苦菜對革命成功有功，是一種功勞菜呢。
苦菜有著很好的營養，據資料介紹，苦菜是一種葯食兼具的無毒野生植物，富含胡蘿蔔素、維生素C、鉀、鈣、鎂、磷、鈉、鐵、等元素。苦菜不但能吃，而且還能治病。具有清涼解毒、明目和胃、破瘀活血、消炎利尿、排膿去淤消腫的功放。主治腸炎、盲腸炎、產後腹痛、急慢性結腸炎、眼結膜炎、皮膚紅腫炎症或濕疹發癢，對牙齦出血、祛火明目有一定療效。
沒有想到吧，吃苦菜有這麼多的好處。想想那些年，看著豬吃苦菜，覺得豬非常地可憐，現在想一想，這是多麼地可笑啊。到底是誰可憐呢，這個要弄清楚，也許豬並不可憐，真正可憐的是人。
吃苦菜是一種享受，挖苦菜也是一種享受。到野外走一走，在藍天白雲之下，到黃河岸邊，不遠處有茂盛的樹林，還有勤勞的農民，這樣的畫面不是一種風景嗎？生命在於運動，對於一個坐班族來說，到外面走一走，呼吸一下野外新鮮的空氣，舒活舒活筋骨，不也是一種享受嗎？挖苦菜歸來，如打獵歸來的獵人，如打了勝仗歸來的將軍，頗有一種成就感。這種成就感遠遠不是從菜店買苦菜能比的。
TAG:空曠的原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