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戒網癮學校投資者的自白:如何辦一所利潤100%的「集中營」
作者|蕭湘月
來源|公眾號「穀雨實驗室」(ID:guyulab)
「你們這些無良媒體,為何要抹黑豫章書院,你親眼看到老師打人了嗎?」
「快滾,你們害得豫章書院關門,我們的小孩沒地方去,他到社會上殺人放火,你管嗎?」……
2017年11月5日,江西豫章書院開放日,筆者陷入學生家長群的圍攻,一個中年男子甚至用胳膊肘推搡筆者。在群情激憤的表情和四處飛濺的吐沫星子陣中,我成了「過街老鼠」,這是我記者生涯經歷過的最戲劇性的場景。
2017年10月底,打著南宋江西四大名書院之一頭銜的豫章書院被曝光虐待學生。有近30名學生向我哭訴,在豫章書院受到種種非人虐待——關小黑屋、挨龍鞭、無休止的軍訓、對老師和教官絕對服從,學生把豫章書院比作「現代集中營」。而豫章書院的老師和一些家長則申辯:「只是輕微體罰學生」,「這都是為孩子好」。
一開始,我懷疑這是豫章書院花錢雇來的「假家長」,但一位前豫章書院教官告訴我,他見過其中一些家長,假不了,「這些家長被洗腦了。」
黑幕被曝光後,一位家長至今不後悔送孩子去豫章書院,「我的孩子厭學,脾氣暴躁,經常離家出走,在學校呆著總比在社會上流浪竄殺人放火好。」
還有一位家長告訴我,送孩子去豫章書院時,和學校簽了一份合同,合同中有條款說會適當懲罰不聽話的學生,他加了一條:只能傷表皮,不能傷筋骨。
在豫章書院呆過的學生無一例外告訴我,那是他們經歷過得最黑暗、絕望的時期,「身上的傷痕好了,心中的傷痕永遠消不掉。」
一個因迷戀網路被送進豫章書院的學生反問我:「我們不是壞孩子,只是青春叛逆期,為何要承受堪比坐牢的酷刑。」
被送進豫章書院的學生年齡集中在12-18歲,被冠之以青春期「問題少年」,他們的問題很多——早戀、厭學、抑鬱、性格內向、和父母吵架等等,其中最為常見的問題是網癮。所以,開辦戒網癮學校,也是門大生意。
從山東臨沂楊永信的「網路成癮戒治中心」,到江西南昌的豫章書院,他們打著矯治「問題少年」旗號,儘管不斷被爆出暴力、酷刑等各種醜聞,還是屢禁不止。筆者在南昌調查豫章書院期間,另兩所戒網癮學校的學生向我反映的酷刑比豫章書院更甚。更為駭人的毆打學生致死事件,在全國範圍內時有出現。據筆者不完全統計,自2007年至今,媒體至少報道過八起學生被毆打致死事件,引發社會譴責,但譴責過後,戒除網癮學校依然如故。
這裡面有著多少罪惡,就有多少利益。豫章書院被曝光後,一位曾經開辦過戒網癮學校的投資者劉玉(化名)和筆者聯繫,介紹了戒網癮學校的運營內幕和利益鏈條。
劉玉畢業於國內知名大學的商學院,還有海外留學經歷。2011年,在友人的邀請下,她在四川和湖南投資了三所戒網癮學校。為了辦學,她層考察了很多戒網癮學校,耳聞目睹圈內諸多黑幕,後來良心難安,於2012年退出投資。
出於對「過去行為的懺悔和贖罪」,出於「救救孩子」的目的,她向筆者講述了戒網癮學校的重重黑幕。在採訪的最後,她要我寫上:「戒網癮學校就是中國孩子們的古拉格集中營,救救孩子!」
以下為劉玉口述、筆者整理的一個戒網癮學校投資者的自白。
家長學校社會「合謀」戕害「問題少年」我一直在關注豫章書院虐待學生事件,還和被虐待的學生聊天,試圖安撫他們。今天我選擇把其中的黑幕講出來,是因為我內心深處埋著一段可恥的往事,我曾經在2011年到2012年間參與投資了三所戒網癮學校,一所在四川,兩所在湖南。我雖然很少直接體罰學生,但毫無疑問我請的管理人員參與虐打學生。虐打學生是戒網癮學校普遍採用的手段,我接觸的所有戒網癮學校都體罰學生,無一例外。
辦學過程和我的初衷很不一樣,第二年我就退出投資,但我內心一直愧疚不安,想為可憐的孩子們做些事情。我曾經私底下找全國「兩會」代表反映情況,想通過立法管束這類沒有教育資質的戒網癮學校,沒有用。更讓我心灰意冷的是,戒網癮學校管理者肆無忌憚,缺少有效的監督,出了事的學校被關停,換一個「馬甲」又在附件開張新的學校。
據我所知,長沙的戒網癮學校倍騰青少年啟發教育學校在2010年9月打死一個16歲的江蘇孩子,學校有人被抓了,但其他的人逃脫法律制裁,換個名字又開了一所戒網癮學校,照樣掙錢。對了,一定要警惕那些帶有正面字眼的學校名稱,比如陽光行走、騰飛、起航之類的名字。
16歲孩子陳石,在湖南長沙倍騰青少年啟發教育學校特訓離奇死亡。
為何這類毒瘤學校能遍地開花?因為有廣大的市場需求,學校、家長、社會合謀把孩子推進了火坑。這是一個暴利行業,學校的目的很直接,想掙錢,只要家長願意送,並付得起錢,學校來者不拒;家長想要聽話的孩子;社會對這類學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想維護社會治安、降低犯罪。
這些孩子被稱為「問題少年」,比一般的小孩調皮,政府公辦的工讀學校投入不足,裝不下這麼多「問題少年」,某些人樂見有民間機構來管束這些問題少年。戒網癮學校可以做學校的生意,代替少管所的生意,維穩的生意,功能很多,行業里的人很看好這個行業的發展,這不是危言聳聽,他們親口跟我說的。
受苦的只有孩子,身體被摧殘,性格被壓抑,很多人一輩子都走不出陰影。我接觸的80多個學生,沒有一個學生是夠得著刑事犯罪的,他們各有問題,大多數在我看來只是青春期的叛逆。更可憐的是有一些學生只是性格內向、抑鬱,或者和父母頂嘴,也被送進來了。
戒網癮只是一個託詞,早戀、厭學、不做家務、不聽話……只要父母認為孩子有問題,和學校簽約,就可以把孩子送進來。我曾經聽一個校長誇海口,誰不聽話,就以戒網癮的名義抓起來。
暴力是最有效手段,鼓勵學生互相告密在這類學校,暴力是最有效的管理手段。用戒尺、鞭子打犯錯誤的孩子是家常便飯。我還聽說過同行採用一些更激進的手段懲罰學生,高強度運動、剝奪睡眠、發霉的食物……手段五花八門,只有一個目的,打趴孩子,讓他們聽話。
我的一位朋友告訴我,在他的學校里,最高懲戒是一種叫「兩面焦」的酷刑——前後兩塊木板,在木板上抹上黃油,加熱,把兩塊板子分別貼在學生的背部和胸部,夾緊,持續高溫加熱,直到學生屈服求饒。還有把孩子捆綁吊起來,放狗嚇唬。我聽了都咋舌,在我的學校只是用鞭子抽打。
體罰學生是最省事的辦法。他們多多少少有些叛逆,你要跟他們和顏悅色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但是打很管用。在這裡鞭子是王道,再叛逆的小孩,往死里打幾回,再安撫他,就會聽話了。
學生不會反抗嗎?反抗,但越反抗越打得凶,多打幾回就好了。未成年人很少有獨立思維,威逼利誘,比較好操縱。
網癮學校事故盤點我就親自打過一個15歲的女孩,她性格暴烈,在家裡會對繼母動手,被送到我的學校,也對我們的心理老師動手。當時我正好在學校,就說把這個學生交給我。我把她帶進懲戒室,裡面有一個長凳一個架子,擺放著藤條、竹板等器具。這個懲戒室是封閉的,只有管理層可以進去,用來懲罰犯嚴重錯誤的學生。
那個女學生進去後,沖我吐口水,我看了一眼她的體檢記錄,身體挺健康,沒有不良藥物反應,我就讓總教官把她按在長凳上,用厚竹板抽打她的屁股,打到顏色青紫,就停一會兒,看她的反應。女學生仍不認錯,我又把她弄到架子上抽打了25藤條,這個時候她求饒了,我就停手了。
打完後,她的屁股腫著,紫黑色,但我力度控制得比較好,沒有流血。這個是有技巧的,學校告訴教官打學生要控制力度不要流血、不要留下疤痕,也就是不要留下證據。這個女學生在床上躺了一周,就比較聽話了。後來我又抓住一次她犯錯的機會,讓總教官調教她一次,她就徹底不反抗了。
誰給我們打學生的權力?家長!在簽合同時,一般會有模糊的體罰條款,我們還會口頭跟家長解釋,如果孩子特別不乖,會打屁股和手。但打的程度、原因等說得含糊,打擦邊球。家長實際上是默許體罰孩子的,甚至還有一位家長跟我說:老師,你可以打得狠一點,這個孩子無法無天什麼都不怕。
真的是家長讓我們打的,我們才會肆無忌憚地體罰學生。家長給了我們「免罪符」,我們想什麼時候打學生就是什麼時候打,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打學生一般是教官執行,我們喜歡請家裡比較貧窮的退伍兵來當教官,他們習慣暴力,下得了狠手。也有少數不願意打人的教官,很快就自己走人了或者被開了。
我們不怕家長告,除非打出人命案來,家長基本都不會告學校。第一,不是我們強迫學生來的,是家長簽字才送進來的,有合同關係。第二,做我們這行的,多少有點有關部門的關係,打點了關係,很少立案偵查。真把人打殘了,一般會私了,賠錢了事。真有倒霉的,出人命案的,推出個人承擔責任,給他家裡多點錢,其他的人換個地方照樣開學校。這裡有一套行業潛規則,想告學校,是和一個系統在抗爭,很難贏。
對付學生,我們還有一個絕招,讓學生打學生,有時候這也是給學生的一種獎賞,讓他們有特權打別人。學生很難抵抗這種特權,如果學生拒絕打人,就會被教官懲罰。一般是新來的學生不服,我們會讓老生打新生,還有集體犯錯的,教官打人打累了,會讓學生來代為執行。
我們也鼓勵學生檢舉告密,相互監視,在學生中安插「耳目」,可以及時掌握學生的動向。尤其是策劃逃跑的學生,多數會被同寢室的人告密,挫敗他們的逃跑計劃。從心理學上來說,讓學生打學生,互相檢舉告密,在他們心中對彼此埋下仇恨和不信任的種子,就不敢團結起來反抗學校。你說這像「文革」時期鼓勵群眾斗群眾,對,就是這樣的,讓學生斗學生。
暴利行業:近100%的成本利潤率下面我以自身經驗介紹戒網癮學校的運作方式和潛規則。2011年至2012年,我在湖南投資了兩所學校,在四川投資了一所學校。從行情分布上看,湖南、四川、雲南、貴州、廣西、廣東、河南、山東是戒網癮學校的集中地。這類學校分為二類,一類是以河南登封為代表的文武學校,一類是心理修身學校,我辦的是心理修身學校,但都離不開殘酷的體罰。
第一步是選址。選址是有訣竅的,一般會選擇沒有公共交通的偏僻地區,荒山周邊、偏僻郊縣、農村,廢棄的學校、醫院、工廠舊址是很理想的辦學場所,越是偏僻,學生越不好逃走。
學校附近一般會有個派出所,我在湖南辦的兩所學校都在派出所附近,豫章書院附近也有一個派出所。學生逃跑,有時候派出所會幫著追學生。我認識的一個投資者,就有公安幫他追回逃跑的學生。也會給周圍的住戶好處費,如果住戶發現逃跑的學生,幫我們把學生抓回來,能獲得一筆獎勵,我們曾經獎勵過一個住戶5000元。
第二步是組建管理團隊。拿我投的學校為例,我們的招生規模是60人左右,管理團隊有校長、副校長、心理老師、教官、生活老師。配備校長一名,管理學校的日常事務;副校長2-4人,協助校長;教官8名,每個教官帶一個班,教官人數根據學生的招生規模配備,主要負責管理、懲戒學生;心理老師兩名,安撫學生情緒,有的學校沒有請心理老師;生活老師兩名,管理學生日用生活,有的學校為了省人力成本就由教官兼任生活老師和心理老師。
第三步是招生,主要在網路上推廣。前期我們會大規模造勢,我投資的學校掛了16塊榮譽牌匾,有12塊牌牌匾是我們聘請的老師帶來的,比如教官帶來的優秀士兵證、心理老師帶來的心理諮詢資格證等。有一部分證書是真的,有的是假的。聽說豫章書院掛的中科院心理研究所的合作基地的牌匾是偽造的,這太正常了,我們也偽造了一塊國內某知名大學心理系合作基地的牌匾,之前根本沒有跟該校心理系的人接洽過,不出事沒有人會追查證書的真偽。
面向全國招生,我們買的是國內知名搜索網站的廣告推廣費,廣告是競價排名的,給的廣告費多,排名就靠前。我的學校2012年的廣告推廣費一共是85萬元,這個數字算低的,因此我們的廣告位置比較偏。據我所知,有的大型學校廣告推廣費用達到100萬,廣告排名就靠前。一旦學校出了負面消息,搜索公司還要幫忙刪帖,如果事情很嚴重,刪帖次數多,還要額外收刪帖費。
網路廣告宣傳、發傳單、手機推送,也會在網路上或者廣播電台上製作一些戒網癮專題節目,各種渠道我們都會嘗試。有家長到學校來參觀,我們會做足表面功夫,請改造好的學生出來現身說法,並請家長相互傳播,有需求的家長是最好的免費廣告。
我們也會想辦法去找目標學生,一般是和普通中學合作,普通中學裡那些特別調皮搗蛋的學生,老師也頭疼,他們巴不得孩子被接走。有個老師親口跟我說,你能把某某某帶走吧,他太難管了。老師會給我們開一張難以管教的學生的名單和家庭聯繫方式,我們據此名單去做家長工作。會給老師一部分好處費,有的老師不收,有的收,2011年,我們請湖南一個中學的教導主任吃了一頓飯,塞了2萬元現金。
最後,我們來算一筆賬,這個行業之所以能長盛不衰,暴利使然,純利潤在百分之五十以上。以我們的學校為例,三所學校是小規模的,我們一共投資了230萬左右,2012年的招生規模算60人,每人半年學費是5萬元,一年學費是10萬元,這個費用比普通學校當然貴很多,但家長願意出。如果我們定價低了,還有家長會問,你收費為什麼這麼低,是不是效果比那些有名的收費高的學校差。只要家長肯出錢,我們樂於收高學費。這60名學生,30名算上半年制的每人交5萬元,30人算一年制的每人交10萬元,學費總收入是450萬左右,這是保守估計,因為中間還會安插一些學生。
再來算成本。老師的工資,教官的工資是2000-2500左右一個月,會有一個總教官月工資在5000-8000元。我們聘請了8名教官,給教官一年的工資一共算25萬元。生活老師和心理老師的工資一一般在2500元-3000元左右,我們聘請了4名生活老師、心理老師,有些心理老師是兼職的,一年的總工資算15萬元。別的學校生活老師和心理老師不一定有,都由教官兼任了,可以節省一筆開銷。學校場地費,每個月租金一萬元,一年12萬元。還有學生的伙食、其他的辦公費用,一共算50萬。有的學校在伙食上剋扣,給學生吃的是從批發市場上買的處理的肉和菜葉,比豬食好不到哪裡去,總之是盡量節省成本。老師工資40萬,辦公費用50萬,廣告推廣費用85萬,這就支出了175萬。
還有一部分費用是打點關係費,這筆支出很隱晦,凡是能管得著我們的部門,尤其是政法部門,都要去疏通關係。每個學校的情況不一樣,有的學校的股東有親屬就在政府部門工作,給的疏通費用就少。我們給的打點關係費用在50萬左右。
剛才我們算過了,一年收入算450萬元,成本是225萬元,算下來成本利潤差不多100%。有的學校多招點學生,節省辦公經費,利潤可能更高。而且投資這類學校回本快,半年就能回本。這是一個暴利行業,資本逐利,因此明知違法,很多人鋌而走險湧入這個行業。
這個行業最怕打官司和媒體曝光有學校吹噓,轉化率(把不聽話的孩子轉變成聽話的孩子)高達85%,這是騙家長的。我們自己心裡明白,這種變態高壓矯正的孩子,轉化效果微乎其微。很多學生從戒網癮學校出去後,惡習又複發,再次被送回來,「二進宮」的學生不在少數。
還有的學生失蹤了,和家裡失去聯繫;那些抑鬱的學生被送進戒網癮學校,更是難以康復,有人需要終生服藥;也有一些人默默無聞,可能過上了平安的生活,但很難是說矯正學校的功勞,過了叛逆期,自然就不叛逆了。
辦這類學校的人,當然非常可惡,我經常為自己的行為懺悔,哭過很多回。有的行為是行走在灰色地帶,有的行為是犯法犯罪了,涉嫌非法拘禁、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虐待未成年人等等。
這個行業最怕打官司和媒體曝光。如果查他們的辦學資質、老師資質,基本都是有問題的。警方立案調查的案例很少,但真的啟動調查,投資者是很害怕的,非法拘禁、故意傷害事實上肯定是存在的,但證據比較難固定。
戒網癮學校這顆毒瘤一直打不掉,因為投資者付出的代價太少,除了發生死亡事件,投資者很少受到刑法處罰。聽說有學生控告豫章書院負責人涉嫌非法拘禁,公安已經立案偵查了,如果能坐實非法拘禁罪,對別的戒網癮學校是很大的威懾。
家長也應該反思,孩子的問題大多是家長問題的折射,「問題少年」的成因與父母履行監護責任不夠有關。我接觸的家長,有的很有錢,忙著掙錢,沒有時間管孩子,孩子很孤獨,就去外面找人玩,沒有大人引導,就在社會上學壞了。孩子野了,家長想再管教,很難,一看有戒網癮學校代為管教,花錢就能上,家長樂於把孩子送進來。
還有一類家長,天生就是孩子的仇敵,根本不配做父母。我動手調教的那個15歲女孩,她小時候父母經常當著她的面打架,後來父母離婚了,她跟著父親,有了繼母,繼母欺負她,她不斷離家出走,繼母非要把她送進戒網癮學校。
如果家長能坐下來傾聽孩子的想法,不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孩子,更不要在自己不順的時候拿孩子發泄,孩子若能感受到家的溫暖和愛,就不會做出自暴自棄的舉動。這是那個15歲的小女孩跟我說的。
從根本上說,民辦的針對未成年人不良行為矯正學校就不應該存在,不要指望嗜血的資本拯救問題少年,回到根源上未成年人教育是政府、學校、家庭三方共同的義務,三方都甩手給市場,其後果可想而知。
我們國家法律體系對未成年人保護這個領域太籠統了。我希望制定具體的法律嚴令禁止這類暴力辦學,做父母的也要履行監護人義務,學習如何做父母。政府應該拓寬未能年人司法保障體系,對於問題少年和家長進行專門性輔導幫助。
你知道蘇聯關押犯人的古拉格集中營吧,我覺得戒網癮學校就是中國孩子的「古拉格集中營」,我在這個行業的所見所聞非常駭人,如果家長們能看到我的自白,請聽我一句話:千萬不要把孩子送進暴力戒網癮學校!也呼籲行業從業者趕緊回頭是岸。
百年前,魯迅吶喊:吃人的社會,救救孩子。百年後一切如故:救救孩子!
本文轉自穀雨實驗室,作者蕭湘月,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