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踩到童年噩夢
哈哈
第N個個故事
The N story
白
1
黛斯CHAN
半夜，兒子在隔壁房間呢喃著喚我，說是渴了想喝水。我坐了起來，披上睡衣，迷迷瞪瞪走到廚房。
廚房有一面大窗戶，佔據了那面牆的三分之二。借著外面進來的路燈之光，我打開抽屜上層，首先摸到一個光滑的玻璃杯，這是兒子最喜歡的綠色條紋玻璃杯。有一次在宜家瞎逛，他一眼就看中這個杯子，還表示要用自己的零花錢買下來。從那之後，他開始用玻璃杯喝水，原來的兒童杯，塑料的，不鏽鋼的，塑料和不鏽鋼結合的防滑杯，統統說不喜歡了。
我把手挪到玻璃杯左側，這個地方有兩摞塑料杯子。我拿了一個塑料杯，又伸手去拿熱水壺，倒了半杯熱水，再拿起涼白開的水壺兌了一些涼水。
走進兒子房間時，他已經坐在床上，半夢半醒的樣子。我把誰遞到他嘴邊。他伸出兩隻手來握住杯子，咕咚咕咚沒幾下子就喝光，也不吭聲的就又躺下睡去。
抑制不住的困意也從我的眼皮上面滾落下來。我走到水槽邊，正準備把水杯放進去洗一下，左眼角突然瞥見地板上有一隻小動物窸窸窣窣爬動。
蟑螂！豈有此意！家裡怎麼有蟑螂！怎麼回事！大腦中頓時電花四射，還沒來得及思考出答案，我的右腳已經本能地伸了出去，對著蟑螂一個大腳丫蓋頂——啪！
我很滿意自己的反應速度，踩到蟑螂了，而且相當精準！這充分說明了小時候練就的對付小強基本功沒有因為來了北京就生疏或者遺忘，依然如此快速反應加精確瞄準。
正當我沉醉在自己「寶刀未老」的美妙愉悅心情當中，腳底下那隻蟑螂拱了拱我的鞋底，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彈性和厚實感透過拖鞋傳到我的前腳掌，又通過神經傳到我的胸口，直達大腦——這蟑螂怎麼還能如此有力的拱一下？是因為我踩的不夠用力嗎？
於是，我的前腳掌稍微用了一點勁兒，腳底下突然發出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咔噠」。
像是被電擊中一般，我的眼皮瞬間彈飛睡意，全然睜開。
我踩的肯定不是蟑螂，我以一百顆荔枝的嶺南生活經驗發誓！這種腳感絕對不是蟑螂那種蓬鬆而虛無的空殼感。這個被我踩死的不知名生命，有著結實、彈性的身體，剛才那一聲「咔噠」就好像它有骨頭似的。
一種莫名的恐懼感沿著我的腰椎一路爬到頭頂，麻麻的。我深呼吸一口氣，伸手去夠抽油煙機上面的燈光按鈕。「啪嗒」一聲，廚房有了暖色的光亮。我挪開腳，低頭一看——
白瓷磚地板上，趴著一隻二十多年沒見過面的小壁虎。它稍微動了一下。
我往後退了一步。它便不再動了。
我杵在原地半響。小壁虎是真的不再動了。小壁虎是真的被我踩死了。這真的是一隻小壁虎。
我心裡發毛，小時候最怕壁虎。第一次在天花板一角發現小壁虎，我和弟弟很好奇，便想拿根竹竿去弄它。我媽唬我們姐弟：壁虎能吃蚊子，不要打，若是打了，它的尾巴就會掉到你們的耳朵里，在耳朵裡面爬來爬去。
這個壁虎尾巴簡直是童年噩夢。更甚的是，後來在小學課本上真的學到「壁虎尾巴會自己甩掉」這種知識，遇到危險它們就甩掉尾巴，被甩掉的尾巴還會扭啊扭動來動去，吸引著敵人的注意，似乎也在尋找主人的身影。我便腦補著那尾巴扭啊扭啊，扭到我們耳朵里。
只是，我從來沒向老師求證過壁虎的尾巴到底會不會跑到耳朵里。老媽說壁虎尾巴會爬耳朵里，老師說壁虎尾巴確實會自己弄掉，我便把這一切串聯起來，因果關係邏輯關係辯證關係，啥關係都聯繫在一起了，期盼能有一個結界將壁虎和自己徹底隔絕。
很多年、很多年過去了，壁虎已經只成為書本上的文字、百科書里的圖案。我幾乎都淡忘了老媽說的那句話。
直到今日，此時此刻，那種密密麻麻的恐懼感再次穿透結界，遍布全身。
我把右腳的前腳掌翹起來，挪到洗手間，把拖鞋換下來，穿了一雙乾淨的。回到床邊，脫下睡衣外套，鑽進被窩。
熬到天亮鬧鐘響。今天兒子要去上籃球課。我起來準備早餐。
走到廚房門邊，我又折返回卧室，叫醒徐先生——廚房有隻小壁虎，被我踩死了，你去處理一下，不然我不能進廚房。
兒子醒來，聽見我們說話的聲音。得知我把壁虎踩死了，他哭起來——
「媽媽，我都還沒見過壁虎！」
? The End ?
如果前面有無數條路，那必然是充滿荊棘探險之路
凡心所向，素履可往
黛斯CHAN
適齡中年婦女的書寫
親子成長｜家庭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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