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洋人統治半個世紀，是清政府無能的象徵，卻是唯一無貪腐的機關

1908年4月13日上午7時，神情落寞，步履蹣跚的羅伯特·赫德走了。他的離開，結束了一名英國人對中國海關近半個世紀的統治，也就此告別了一個傳奇。

在晚清腐朽的統治時代，有不腐敗的官員，卻難有不腐敗的衙門，然而晚清的中國海關，宛如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以廉潔高效著稱於世，以至於有人將它評價為「世界行政管理史上的奇蹟之一」。

鴉片戰爭之後，隨著通商口岸的開闢，有了設立關卡的必要，英國人提出由他們來管理。「來往之商人，加以約束」，所收稅金用來支付戰爭賠款，朝廷很痛快地答應了，於是就有了讓外國人管理中國海關的制度。1846年，在上海外灘成立了專門辦理外國商人進出口稅務的「江海北關」。1858年，朝廷又准奏在廣州設立了第二個海關。

海關在名義上歸總理衙門管轄，但實際上，從人事到運作管理，全部落于洋人之手。海關主權的旁落，是清政府無能的證明，也是一個主權國家的恥辱記錄。不過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萎靡腐敗的晚清行政體系中，赫德管理的海關卻是最有秩序和效率的一個機構。

他引進了整套的英國行政管理經驗，無論行政組織、人事管理還是徵稅章程都置於一個嚴格、統一的管理體系之內，海關的財務制度是由英國財政部官員制定的，數十年里很少發生舞弊行為。各部門的主管人員，一般都有較高的文化水平，有的還是碩士、博士。清朝官員的俸祿很低，主要收入都是依靠職權濫取於民，因而形成無數的官場陋習，海關實行西方的公務員薪金制度，待遇很高，但不能額外支取費用。

赫德在選擇海關僱員時全球招考，公開選拔，絕不任用私人。赫德在廣州有位牧師朋友，他希望赫德能夠為其兒子喬治安排一個職位。赫德雖然礙於朋友的面子不好拒絕，卻要求喬治到倫敦的辦事處報名參加考試。赫德也的確把喬治的名字列在了寄給金登乾的推薦報考名單之中，但同時他也附上了自己的態度：「誰不符合條件，就不錄用。」結果，這位倫敦大學的畢業生，因條件不符而被淘汰。

經濟學家楊小凱在《百年中國經濟史筆記》中評論說：「過去的很多史書都指稱清朝賣國的證據是將海關權力讓與外人，其實這種指責是不準確的政治宣傳。清末海關雖由英國人赫德管理，但他是作為清政府的僱員，行使他的職權。他的管理不但使中國海關迅速現代化，而且使海關成為最有效率、最少貪污的清朝官僚機構。」

近代中國唯一廉潔高效的機關，卻由一名英國人來造就，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難道中國人的素質真的就不如歐美國家的公民？答案顯然是否定的，赫德的成功在於他帶來了清廷所沒有的先進的制度，更關鍵的是，他將這種制度落到實處，真正發揮了效用。反腐敗，非知之難，而行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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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洪振快

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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