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 愛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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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丨修竹
愛好文學,喜歡寫作的六零後,文學是我不死的夢想,希望以後的人生路用寫作來修行,干點自己喜歡乾的事,寫點自己想寫的話。
- 香江文學 Vol.044 -
八十一歲的父親,雙眼患白內瘴多年,去年十一月做了左眼,這次做右眼。入院三天後被告知今天上午十一點手術。
我十一點前準時將父親送到手術室門口。市中心醫院的手術室全集中在9號樓的第三層,五台電梯都通往這裡。電梯間的走道上站滿了在外等待的病人家屬,他們大多沉默不語,面色凝重,讓我忽然想起一句話「醫院的牆壁,聆聽過最虔誠的祈禱」。這裡顯得格外繁忙,那台手術病人乘坐的專用電梯,不時推出等待手術的病人。
病情重的躺著推來,病情輕的就坐輪椅來,在護士一路「借過」的喊聲中,被急匆匆地推到手術室的第一道門口,他們有白髮蒼蒼的老者,也有稚氣未脫的孩子,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們的臉上無一不寫著緊張和擔心,好像去赴生死場一樣。每一個手術病人的身邊,親人們在盡最大的努力安慰著他們。
此時厚重的不鏽鋼電動門徐徐打開,可以看到通往手術室還有一道門,病人家屬只能送到第一道門口,再由手術室的護士接管送進第二道門。
當父親被推著快入第二道門時,表面看似平靜的父親,忽然從推車上轉過頭來,並高舉起一隻手揮著,好像是對我說,更像是對自己說:「放心,半個小時就可以出來了。」我對著他的背影高喊:「爸,別緊張,我在門外等你出來。」我的話音未落,大門就合上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聽到了我說的話。
父親去年左眼手術,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手術很成功,他覺得也不是很痛苦,所以這次手術,我和他都不那麼緊張,心想也就半個小時,我很快就可以見著他了。
排在他後面等待手術的張奶奶,大約在十一點半,被推進了手術室,讓我更確信父親手術已結束,馬上就要出來了,我等在手術室門邊,期待著第一時間看見他。
可是等了近20分鐘,也沒見我父親被推出來,我的心有些忐忑起來。每次手術室的門一開,我就禁不住探頭往裡面看,希望父親就在第二道門後,微笑著被推出來,可是沒有。
在等待的同時有一對年輕的男女,後來知道他們是一對戀人,男孩車禍,頭顱受傷,今天要做開顱手術。在手術室門外,女孩不斷的親吻男孩的面額,小聲的在他耳邊不斷地重複著:「堅強,一定要堅強。」許多人都給他們行注目禮,在場的人太能感受那份痛楚,那份擔心,那份對醫生妙手回春的憧憬。還有那度日如年的煎熬。
每隔一會,護士在手術室門口高聲叫喚:「羅桂雲的家屬」「李源的家屬」……每推出一床,護士會在手術室門口高聲叫喚,焦急等待的陪人們,便像聽到發號施令一樣,齊齊的朝門口奔來,此時此刻,我是多麼想聽到護士高喊「譚鈞的家屬」,可是沒有。
終於有個護士出來,高聲詢問:「誰是張菊芳的家屬?」張奶奶的兩個女兒一邊答應著,一邊迅速奔到了門口。我心裡直犯疑,為什麼張奶奶都可以出來了,我爸爸怎麼還沒出來呢?我趕緊湊上去,這時只聽護士對她兩個女兒說:「是這樣的,你們先推奶奶回病房去吃中飯,前面一位爺爺的手術還沒做完,還不知道要多久,你們到病房去等,到時會有人來通知你們再下來。」
前面這台手術的爺爺,不正是我父親嗎?我趕緊問:「爺爺是叫譚均吧,他怎麼啦?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這麼久沒做完?」護士急匆匆地答覆:「具體情況不太清楚,現在醫生正在給他手術,你在外面等吧。」那張厚重冰涼的手術室的大門旋即關上了。
從這一刻起我便進入了分分鐘的煎熬中……父親的手術情況不妙嗎?半小時的手術為啥一個多小時還沒出來?他現在情況怎樣?
我抓住手術室大門打開的間隙,朝著每一位從裡面走出來的醫生和護士打聽:「我爸的手術情況怎樣?人還好嗎?沒危險吧?什麼時候會出來?」行色匆匆的他們似乎像統一了口徑似的,不是回答不知道,就是回答不清楚,要不就告訴我,他不是負責那間手術室的。
這讓我更憂心沖沖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心一陣陣地發緊,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此時此刻,父親的音容笑貌像電影一樣的在我腦海里浮現,難道他的揮手道別是留給我最後的背影?想到父親昨天說想吃梨子,梨子的諧音不就是「離子」嗎?冥冥中,難道預示著要和我們分離?越想越後怕,有一種與父親陰陽兩隔的恐懼感。
八十一歲的父親,是個高血糖,高血脂,高血壓的「三高」病人,一身的老年病,心臟上過支架,心衰下過病危,那麼重大的疾病,每次都是大難不死地挺過來了,我不能想像一個小小的白內瘴手術會讓他的生命嘎然而止。我相信父親也捨不得離開我們,離開這個他眷戀的世界。他還有那麼多的事要去干,還有那麼多的希望要等著去實現。
正在心上心下,胡思亂想的當中,「譚鈞的家屬」一位護士一邊高喊一邊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父親,從手術室的大門走出來。原來在做父親白內障手術的時候,眼睛內囊破裂了,又做了個內囊修復術。我喜極而泣地接過輪椅,此時此刻,看著平安出來的父親,回想著自己的煎熬都是甜蜜的,因為那裡面有愛的味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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