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攸縣方言「三語」之趣

最新 05-06

聊聊攸縣方言「三語」之趣

快樂童謠

空

巧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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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之強

攸縣方言「三語」，指的是成語、諺語、歇後語。從2017年4月底開始，配合攸縣政協編輯出版《攸縣方言》一書，用了兩三個月時間，收集整理了攸縣方言成語三百句，並以成語集錦的方式寫過一篇題為《誇誇俺比攸縣人》的幽默小文，分別發表在作協公眾號《攸河文韻》上，閱讀人數最高篇突破五千人次。方言成語陸續發表後，又將三百句成語作過重新梳理，把不屬於方言成語的割愛刪除，對個別句的文字釋義進行過調整，增加了一些新句，並加以分類整理。2018年元月至3月，憑著興趣、責任感和追求完美的心境，又著手採集整理攸縣方言諺語和歇後語。諺語收集量較大，秉著擇優、求「純」、正能量的原則，經過篩選，只收錄一百句。歇後語收集量少，沒有選擇空間，正好湊成一百句，也作了簡單的分類。坦率地說，收集整理方言「三語」，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限於水平、能力，自知已經整理出來的所謂「成品」，充其量算個「毛坯房」。用「料」不當，設計欠妥，做工欠細之類的問題肯定不少。在逾越古稀、邁向耄耋之年，能做成這件還不夠到位的事情，為保護、傳承、發展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做點基礎工作，也感到欣慰。在收集整理方言「三語」過程中，讓我感觸最深的是有滋有味。如果要找出一個代表字來，那就是「趣」字。

首先，聊聊攸縣方言「三語」本身之趣。攸縣方言，境內傳神，攸人最愛；域外難懂，世人傳奇。方言成語、諺語、歇後語更是其中精華。她同普通話「三語」一樣，堪稱千年百載之沉澱，千錘百鍊之結晶，千姿百態之語彙，千奇百怪之寓意。攸縣方言「三語」本身之趣，可以概括為六個字：傳神、奇特、夠味。本人撰寫的《誇誇俺比攸縣人》，全部用攸縣方言成語構成，讀起來爽口，聽起來入味，想起來好笑，就是方言成語本身的魅力。「三語」中有的用語，竟然有音無字。如革螞（念gema，指青蛙）悔食、助（肚）里行事、皮牛顯顯（讀snan）等等，也能傳承下來，經久不衰，足見其生命力是何等強大。有些帶地方掌故的諺語、歇後語，如「鸞山人造紙——替鬼爬世界」、「笙塘鋪逢場——冒得亂人」、「三日陽升觀，四日高車頭——死仰」、「八爺撈魚——不得到手」，說得何等逼真，何等有趣，這不能不佩服先輩們的智慧。在成語里，還有許多說得非常獨特、傳神之語，不得不讓我們這些晚輩為之讚歎。你聽，意表本來沒事，偏去刁事的「骨頭作酸」；意表一敗塗地、悲傷至極的「請人哭娘」；意表老不得利，倒霉到了絕點的「背時倒灶」；形容遭遇困境，得不到關懷，反而受到打擊的「病人腦上加擂錘」；意表團隊沒個主心骨、辦事沒頭緒的「一籮斧頭冒得把」。這是多麼的動聽，回味多好、多美。

再聊收集方言「三語」之趣。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也就是二十來歲的時候，我就樂於收集成語、諺語、歇後語。身上常常帶個小本本，聞之即錄。不過，那時根本沒有注重方言「三語」。後來，那個小本本被別的愛好者「借」去未還，就沒有繼續堅持下來。這次收集方言「三語」，是從成語開始的。2017年4月27日，有幸被邀請參加縣政協《攸縣方言》書稿編審工作會議，初稿和編寫方案未曾提及方言成語，我就問坐在身邊的攸縣籍方言博士後陳立中先生：「方言有沒有成語？」他不暇思索地回答：「有。」沒幾分鐘，我便記出了七八句。我認為，成語應是方言中的精華，必須納入進去。從此之後，興趣驟起。正好此時攸縣作家協會建起了一個有一百多位文學愛好者加入的微信群，我便利用這個群，發起了搜集攸縣方言成語的活動。連續數天，全群出現方言成語熱，其情景給我留下深刻印象。不少群友興趣濃郁，記出幾句，就在微信里發出幾句。特別值得一提的褚優怡、李岳平等同志，接連幾天，連續多次發微信，「獻」成語，回應諮詢。褚憂怡同志，未曾謀面，後來了解她竟然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士。她在微信里說：「我曉得的，就寫出來，我只管興趣與樂，我什麼都不在乎。」「我們這個群，真是友誼，我樂夠了。」有時，群友還各抒己見，討論十分熱烈。像「五馬六道」這一成語，意表說話不著邊際，嗓音高，且喜歡手舞足蹈。對這個表意沒有分歧，但對如何用字，爭執不少。王定國主張用「五馬六吼」，周新華提「五罵六喝」，褚優怡稱「舞馬陸蹈」。說得都有道理，既讓我十分感激，又讓我舉棋難定，只好作折中處理，推給後人酌定。在收集方言諺語、歇後語時，群里又熱鬧過一陣子。這次讓我特別感激的是吳玉燕女士。她非常喜歡攸縣方言，她說：「攸縣話是咱的母語，哪怕土得掉渣，我也愛她，只因鄉音鄉情，永遠是最美最真最有感情。」多年來收集方言「三語」和口表數百句。儘管導遊工作忙，家務事情多，還是抽空，給我發微信，一發就是幾十句。她說：「我反正是眉毛鬍子一把抓給您，能用就用，不能用也沒關係。」「收集方言，這是每個攸縣人應該做的。」就是微信上的接觸，讓我們成了未曾見面的「忘年之交」。

整理方言「三語」也是一種樂趣。收集後，有幾項工作要做：一是篩選提純。先把一些大俗、大消極的句子剔除，再查找辭書，看普通話成語、諺語、歇後語中有沒有相同的，有相同的就得割愛刪除，盡量做到「純」一點，「正」一點。二是表字譯意。方言「三語」中，有些句中某一兩個字，是有音無字的，就得選擇比較合適的借用字，並註上攸縣話的讀音。對所有的成語和部分表意不夠直接的諺語和歇後語都作譯意處理，讓人能了解其中的真實含義。三是編輯分類。方言成語，開始未作分類處理，三百句發表後，進行了分類和增刪。諺語、歇後語，開始就作了簡單的分類。這幾件事，都做了，但做的不十分細，瑕疵肯定不少，只能留給別人去斧正。這幾項工作，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並不容易，需要認真思考和琢磨。一旦自覺滿意，也有一種成就感。

這裡可以舉幾個小例。諺語「昨日喊走長沙，今日早晨還在床下。」提供者無論是口頭還是文字，都是這麼說的。我反覆想，這話有點不通，「還在床下」，是人躲在床下，還是什麼，經過一番思索，我認為不是「還在床下」，而是「鞋在床下」。「鞋」與「還」，攸縣話同音。「鞋在床下」，說明人在床上睡懶覺。這樣一改，這句諺語便順暢了。說明這人說話不算數，只講不做。又如：「死傑埋賊」，是攸縣人常用的一句方言成語，一般都是在懊悔的情形下講這句話的。其中「死」、「埋賊」這三個字是無疑的，第二個「傑」字，到底是那個字，同音字還有「絕」、「極」、「及」等，我選擇了「傑」字，譯意為：死了豪傑，當賊埋了，大有懊悔之感。有的人一時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懊悔不已，就拍大腿，用這一成語表示不該。這樣說來，似乎很合情理。還有「污一忘二」，這個「污」和「忘」，還有「烏」、「亡」等同音字，我便選用了「污」和「忘」。譯意為：一污了，二忘了，有點一塌糊塗，不得了的意思。一般是在輸和敗的處境下用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