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那棵大樹》

《故鄉的那棵大樹》

清遠的笛聲，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故鄉的樣子已經是一種模糊的惆悵，彷彿是霧裡的揮手離別。轉眼間，我在這片故土上生活了十八年。

村子坐落在一座山的半腰上，山腳有一條水量不大的河，每年夏天我常到河邊捉泥鰍玩。入暑後，我和幾個小夥伴偷跑到河邊「游泳」。但每次都會被母親發現，拉回家訓斥我一頓。說我一點也不害臊！

山的頂部，有一棵大樹，足足有四十多米高，樹的腰部兩個人都圍不住，在我第一次見到這棵樹的時候，它已經枯死了，樹榦周圍出現腐爛的現象。龐雜的樹枝間有兩三個喜鵲窩。風一吹，還會有樹枝掉落下來。

出於好奇，我回到家裡幫母親打下手的時候就問:「媽……大平梁頂上的那棵樹為什麼死掉了？」母親看了看我說:「那棵樹在我嫁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是枯掉的。但是，聽村裡的老一輩人說，以前有個叫花子拄一個木棍，不知什麼原因就死到那裡了。村裡的人發現後，就把他埋在了那裡，那根『拐杖』被插到墳上，後來就是那棵大樹了」。「聽說那樹很靈驗的呢！」母親開玩笑的說。

村子裡有個人叫『命喜子』，個子不高，瘦瘦的，都三十幾了還是單身。一直與他的羊兒們朝夕相處。夏忙的時候，我家裡也有幾隻羊，母親就讓我和他一起去放。他對秦腔很是狂熱，整天聽他唱，我也跟著會溜達了幾句。七月的田地里，種的玉米和豌豆差不多可以吃了。我像猯一樣鑽進地里，不一會兒，就抱著幾個玉米棒子和豌豆出來了。

在山窪上找一個土坎，用放羊的鏟子挖了一個「土灶」。命喜子抱來了一堆木柴，我問:「在哪弄的柴火？」他說:「是在大平梁的大樹那撿的，昨晚颳風吹下來好多枯枝」。我說:「那晚上回去的時候，給家裡面撿點」。他看了看我說:「不行」。我問為什麼，他說這樹是聖樹，樹枝只能在山裡或者拿到村廟裡面去燒，絕不可將他帶回家裡。看著他凝重的表情，我也沒有多問。於是就把柴放進了「土灶」里。

遠遠望去，夕陽躲在山的後面，幾片雲朵被夕陽的餘暉映的通紅。村莊的方向，飄升著縷縷炊煙，大樹上的喜鵲時不時叫喚幾聲。

晚飯時，母親對我說，後天我們就要離開村子，去我二姨那。我問母親什麼時候回來，母親說:「估計得一年的時間」。我的心裡忽然間有太多不舍。飯後，我爬上了院子里的雪梨樹，坐在我常常「避暑」的樹叉邊上。樹葉周圍木胡蜂嗡嗡的飛過，門前的菜園裡傳出來「地螻螻」的叫聲，彷彿是為夜晚的來臨預警。

天色漸暗，晴朗的天空變成了閃閃發光的珍珠似的海洋。由於在七月中旬，北斗星的斗柄是指向南方的，皎潔的月光為夜晚的行人照路。繁忙的人們逐漸醉入夢鄉，夜，逐漸陷入了寂靜之中……

人生若白駒過隙，忽然之間我離開村子已有一年有兩個月零八天了。中午，母親告訴我說要回老家辦事。我欣喜若狂的收拾好東西，等待著母親發號令。

第二天，我和母親坐的是最早的一班車。路上，透過車窗望去那遠處的青山有些發黑，新一天的太陽，緩緩的從地平線上升起。班車的顛簸把我從這美景之中晃醒，原來車子已經行駛到我兒時上學的路上了。這條路對我來說很是難忘呢！

下車後，還要和母親走一段路才能到村子，路邊突然飛起來的野雞，不由得讓人心裡一緊。母親讓我朝著野雞飛走的地方吐三口唾沫，我滿腦子的疑惑。不管了先吐了再說。事後就問母親原因。母親說:『早見野雞，晚見兔(tuō)』早上見到野雞說明今天的運氣不好，要用唾沫吧不好的運氣吐出去」。我撓了撓頭，對母親滋笑了一下。

到家後，母親就急著辦事去了，我偷溜到河邊去玩，沿著河流向上走，過了一個石橋之後，斜坡上有一個魚塘，但這個魚塘在以前就沒有魚了，水是有的，魚塘中央全是水草，運氣好的話你會看到蜻蜓巡邏，魚塘的邊沿有許多的「海巴子」。繼續往上走，就是村子裡的寺廟了，廟前的一個小房子里放著一個插香火的石硯，上面還刻著「天下太平」的字樣。在廟後面放著些柴火，仔細一看，啊！這不是大平梁頂的那棵樹嗎。難道被挖掉了？我激動的心情久久都不能平復下來。

「喂，孩子你沒事吧？」一個人拍著我的肩膀說。我轉過身去，「原來是李爺爺！」李爺爺一見是我說:「孩子，你啥時候回來的？我有一年多沒見你了，現在長這麼大了。」「我今天剛回來」我眯笑著說。又問:「李爺爺，你到廟裡幹嘛啊？」李爺爺說「村裡每月的一號和十五號都要去廟裡上香，今天是十五。」我就陪李爺爺一起上完香後，往回走的路上問了李爺爺大樹的事。李爺爺看了看我說:「上周，一場大風把大樹上的支幹全都弄斷了，於是村裡的人商量後就給挖了。」「終於，它的靈魂可以安息了。」李爺爺感嘆道。

由於母親辦完事已經很晚了，就在鄰居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啟程了，路上我抱怨母親沒讓我多待幾天。站在村子的對面，看著村子的全貌。依舊安靜、和諧、令人懷念。卻聽不見喜鵲的叫聲，也許是那「卑鄙」的靈魂得到了上帝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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