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建鄉愁系列:我在哪,鄉愁就在哪
我在哪,鄉愁就在哪
徐新建
1、鄉愁回望與異鄉現實生活
今天,我站在三亞灣畔,就是在這同一個地方,每天清晨里,我欣賞旭日噴薄,鯉魚躍龍門一樣的壯觀。黃昏里,我拍照留影海灘上徘徊的人們,夕陽唱晚,海灘拾貝,聽浪花和海灘唱一首天籟般的情歌。深夜,賞皓月吟古詩回憶摯友,更是別有一份情趣。詩意的三亞灣,是我工作的地方,我十分欣賞三亞海灘的萬千美好!
然而,當我每次面對潮起潮落,翻湧不休、船桅林立的碧海時,那一灣雋永的海水留給我的心頭的嬗動,不是可以裝進記憶深處,而此刻,我滿腦子回蕩的總是故鄉那座伴我成長的水庫里的春波蕩漾,和那彎曲蜿蜒到我家屋後方的那條渠溝,渠溝中有脫得精光,閃著童真的白花花屁股,那是一群天真無邪的浪里白條。
對故鄉相似情境產生的聯想,就是異鄉生活中或憂傷感懷,或暗自欣喜的某種情緒,這些莫名的影像一旦被近似的場景或物體所觸碰到,定會挾裹著連綿不盡的鄉愁,滾滾而來不可阻擋。
無論天涯海角有多美,也無論潛入到我的靜謐思緒里。
2、鄉愁應該是一個具體的物像
在今天這個時代,鄉愁泛濫。很多人常常把「留得住青山綠水,記得住鄉愁」掛在嘴巴邊念叨,其實他自己心裡也許根本不知道鄉愁是啥玩意。
我以為,鄉愁的「愁」字不是憂愁,而是深融入骨髓里的思念。這思念應該是一種具有江海氣魄的深情飽負,是兩地遙望的一條連線,而不是思而不見、淚落如雨的憂傷。鄉愁的愁到底是何物,為何愁?於男伢,可能是打赤膊露胩裸泳的快感,是偷瓜、盜果子、掏鳥窩、打棍仗的興奮;是爬山撿樅菇、下河捉魚兒的驚喜,抑或是放牛看書、池塘釣蝦、稻場打得螺、路上滾鐵環的愜意?於女伢兒而言,是捉蝴蝶、抓蜻蜓、螢火蟲、蚱蜢喂鳥的浪漫;打豬草、丟手絹、捉迷藏的可笑;跳繩子、跳房子、踢毽子的輕盈美麗?
那些只是我輩人童年中揮之不去記憶罷。鄉愁,是好一環青山簇擁著的小山村裡炊煙歸牧時娘的呼喊,是根植於心的茅根草、野刺根、刺槐花的芳香;是縈繞於腦海里的油餅粑、炸散子、炒苕果時流著口水的誘惑;是滿口生香的板栗、桃子、柿子成熟了去偷來時的竊喜與頑皮,鄉愁應該是一種 具體,可以觸碰到的物像。是那份穿繞於心底里的故鄉味蕾上的回味與呼喚!
真正的鄉愁文字,不能是空泛的傷懷,而應該能成為創作中的史料。我在哪兒,鄉愁就會附體在哪兒。鄉愁,另外一方面也是精神意義上的某個安放靈魂的故土情結,是村頭那棵守望村民數十年的大樟樹,及落滿一地的黑色樟樹仔,還有空氣中那股飄忽不定的清香,是池塘邊那歪脖子柳樹上竄進水中游泳的身影。或許,她就是鄰居白髮奶奶那根至今我還沒弄明白是個什麼樹做的,好看而又有著奇特圖案的拄拐杖。如果還要加上虛構和創造的故鄉那些長滿楓樹、楊樹的鄉村,七零八落的廁所里的異味,還有結著薄冰的池塘中那條讓我至今仍然能夠惦記得住的那條凍死的大鰱魚。這些就充滿了真實成份的物像,構成了一個紮根於記憶深處,不可摒除的思想的根據地。鄉愁,是一個生活的起源原點。所有的關於鄉愁的想像都必須落實在這個根據地的內部環境里。
3、鄉愁是創作最原始的滋養
鄉土文學當中的鄉愁可以是鄉村,故鄉的替代詞。所謂的鄉村與土地不僅在歐美文學史,也在中國的現當代文學史中始終是作家們所依靠的最主流的創作題材,幾乎可以說,鄉土文學佔據了創作靈感的半壁江山。
故鄉,現在對很多人來說,它在生活當中其實已經不具備多少現實意義了,很多人一直奔走在拋離、逃離故土的過程當中,所以現在對於鄉土、鄉愁這些個詞,只能是潛意識裡面的回想。那片土地上青草的芳香,剁饃中那些脆黃的空氣洞,恰好能成為我們記憶中的鄉土氣息。今天,我們仍然把鄉土文學當中的鄉愁當成對故鄉的一個碰觸式的記憶鏈條。而恰恰那些根植於農耕文明的,甚或是兒童年代的不經意的浪漫,一條耕牛背後跟著馱著犁耙的老頭,還有夕陽落山,炊煙繚繞,母親在村口大聲呼喚歸家時長長的拖腔:「喜兒,回來吃飯啦伢兒,你個死伢么玩得不曉得回屋哇,天黑了么還冇看到回來,伢兒啦」.包括那些。間或可以聽到的女人們同男人們之間流傳的偷雞摸狗的風流韻事......
如今,鄉間土路早已被水泥填平,牛耕犁耙的農耕早已被機器轟響取代了,以前很多所謂的傳統鄉村的美學概念,在書本上乃至影視中的原始記憶,已經不能支撐我們所需要的文學裡的所有內容,所以必須要重新定位鄉愁這種愁,重新思考很多東西,它到底「愁」在哪裡了。比如務工的大苕與留守的芳兒,落水溺亡的兒童與工地上勤扒苦做的二代農民工,他們肩負的鄉愁的愁是什麼?有時是過年回家的一張火車票,有時是妻兒探親共睡一個工棚時按捺不住的強勁的呻吟聲。
如此一來,鄉愁,賦予給我們的內涵就豐滿許多了。
現今,誰都知道,真正住在鄉村裡的人已經幾乎不考慮文學了,大家可以想像,現在還留在農村的,還生活在鄉村的那些留守的老人、孩子們等,有多少人在乎、考慮故土問題、鄉土問題呢?是沒有人考慮的,恰好是我們這些人遠離鄉土的、遠離土地的人在考慮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也值得考慮。鄉土是滋養一個作家最大的糧倉,從哪裡出生的,然後以文字反哺做一次無論是精神的還鄉,還是文字意識中的還鄉,來完成很多作家一生的創作。所以,鄉土在作家的創作中,它是一個如此重要的辭彙。 沒有高密的東北鄉,莫言的《紅高粱》還存在嗎?賈平凹如果不寫陝南地區,他的作品還有多少具備現實意義?
我不敢以作家自居,我沒在長篇大作。但我始終認為,只要你在寫作,在你的作品中就應該承擔和反映時代變遷過程和鄉愁記憶的責任!因為這些將是鄉土歷史,一個真正的作者就應該承擔起記憶歷史的責任,就是用心記錄任何時代的印痕,或快樂,或憂鬱; 或小事,或大成,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生軌跡。大約,這些文字的根基,是以鄉愁的形式隱匿在了我們的腦海中。
徐新建,湖北浠水人,浠河文學社社長,筆名嘉正、鐘鳴、余木仁、徐劍、網名禪解人生等。從事文媒工作20餘年,先後發表作品千餘篇數百萬字。擅長新聞、報告文學(尤其人物專訪)、古今詩詞歌賦、散文、話劇等創作。主編《精彩人生——當代廣東文化人物傳略》系列叢書15冊及多種企業內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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