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大瓦房

「咚——咚——咚」爸爸找來的工人叔叔開著挖土機猛擊我們的老房子。

老房子真老啊，過時的黃色外牆漆像哈巴狗的癩頭皮，土巴巴，髒兮兮；黑乎乎的破瓦片蓋著厚厚的泥土，還有滑溜溜的綠青皮，難看，真難看。

「咚——咚——咚」挖土機像一個英勇的戰士，揮著鋼鐵大臂，所向披靡。不一會兒，東邊的牆倒了；「轟隆，轟隆」柴油機發出巨大的轟鳴，煙塵滾滾，不久，南邊的牆也倒了。

爸爸看著這一切，笑眯眯，笑眯眯。

房前排的鄰居阿婆來了，拿給爸爸一隻大饅頭「阿勇家厲害嘍，前些年買了大汽車，現在又造新房子，你爹真是有福哦。紫花（我奶奶）要是還在，肯定高興得不得了。」

爸爸接過饅頭「哪裡，哪裡。」

同村的二姑媽也來了，巡視了一下作業情況，叮囑幾句「阿勇，這些工人你可一定要盯仔細，一不留神他們就偷懶，延長工期。這幾年你生活稍微好過一點，但錢可千萬不要白白送掉啊。」

爸爸撓了撓頭「知道了。我和啊嵐（我媽）都看著呢。」

「咚——咚——咚」

「轟隆，轟隆，轟隆」

「砰——砰——砰」

······

只有爺爺一點兒也不高興，坐在小椅子上，一聲不吭地生悶氣。

「爺爺，爺爺，挖土機多威武啊！」

「爺爺，爺爺，快看哪，土樓房就要拆沒啦！」

「爺爺，爺爺，馬上我們有新房住了呀！——」

這個爺爺，真是老糊塗了。晚上一定要罰他講2個故事，不，三個。

可等我走近，卻發現爺爺一個人自言自語：

「紫花啊，記不記得我們以前怎麼造的這棟樓房。我們吶，挑東山村的泥巴燒磚頭，扛戴丁村的杉樹做桁條，石灰牆的石灰沉積了4個月，油漆還是你最喜歡的奶黃色。為了少算樓梯一塊木板，我和啊和師傅商量了一遍又一遍；為了糧倉間大一些，你和鄰居黃花大吵一架。索性房子造好了，裡間寬敞，窗戶亮堂。你不知道，那天我爬上樑架子掛紅布頭，心裡有多高興。我就在想啊，總算熬出來了，之前再怎麼幸苦也都值得了。阿勇這幾年發達了，也跟著村裡的風，想蓋紅瓦房了。我不攔他，誰不想住的舒坦些呢，何況往後，我還要靠他養活。我只是，老啦。哈哈哈，老想著過去的事，老想著你。紫花，你都還記得嗎。」

爺爺眼睛紅紅的，聲音沙啞的像喉嚨里灌滿了泥。

真難聽，真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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