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影 ∣《甜蜜蜜》：漂泊的青春與愛情
《甜蜜蜜》作為華語最經典愛情片之一，導演陳可辛卻說：它並不是一部愛情片！
文｜帕丁頓
有些愛，只能止於唇齒，掩於歲月。我喜歡來日方長的男人和不堪回首的女人，是他們把生活搞得意味深長。——《甜蜜蜜》
1996年陳可辛執導的電影《甜蜜蜜》上映，該片獲獎諸多，更於1997年被美國《時代周刊》評為年度全球十大佳片第二位。距今20餘年，它依然是最出色的愛情片之一。
《甜蜜蜜》講述了1986年，黎小軍（黎明飾）告別女友方小婷（楊恭如飾），一個人從天津來到香港。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賺到錢能把小婷接來成婚。在香港，他認識了在麥當勞工作的李翹（張曼玉飾）。
偶然間，他們發現彼此都很喜歡鄧麗君的歌，兩個孤獨、漂泊的人產生感情，但現實還是將他們分開，黎小軍娶了方小婷，李翹跟了黑社會豹哥（曾志偉飾）。
豹哥的意外身亡，使兩人再次相遇。十年過去了，他們在紐約唐人街一家商店的櫥窗前，一起看著鄧麗君去世的消息。當四目相對，耳畔傳來的，又是那首他們在香港一同唱過的《甜蜜蜜》。
單純甚至有些刻板的黎小軍，有未婚妻，有世俗的牽絆，他彷彿與目標明確，誓要出人頭地賺大錢的李翹毫無交集，但作為那時的港漂，他們都身在異鄉，都做著最底層的工作，都被現實一次次打的頭破血流，自然久而久之會在孤獨無依的城市中抱團取暖。這樣的愛情，不浪漫，甚至現實、功利、世俗，也脆弱的不堪一擊。
所以，一番爭吵之後，李翹會說出，「小軍同志，你來香港的目的不是我，我來香港的目的也不是你啊」！
回到各自的目標軌道，為了承諾，黎小軍娶了默默等待的方小婷；為了現實，李翹跟了給她大金鏈子、給她感情，還給她包容的豹哥。
然而，這部引起無數人共鳴和淚目的《甜蜜蜜》，陳可辛卻說它並不是一部愛情片，更像一部關係片。
在他看來，愛情片與關係片是有著很大的區別。因為愛情片是不講邏輯、沒有理由的，是不理性和無根據的，喜歡上一個人的瞬間，都是恍惚無意識的存在。而關係片中，A為什麼會選擇B，他們怎麼在一起又怎樣分開，是有理由的。這種理由多方面而複雜，牽涉到個人性格和環境所迫的方方面面。
放不下的黎小軍，離不開的豹哥，是李翹的生存背景和環境使然，這便是陳可辛所謂的關係。
其實很多人在看過電影之後，最為感動的並不是黎小軍和李翹之間糾纏不清的愛情，反而都對豹哥這個人物情有獨鍾。為了逗李翹開心，一個黑社會大哥在自己背上紋米老鼠；去參加黎小軍的婚禮，一眼就能看穿李翹的心，告訴她，「不要惦記別人的新郎哥啦。」落魄後跟李翹說，「傻女，聽我講，現在立刻回家，沖個熱水澡，明早起身，滿街都有男人，個個都比豹哥好。」
當初曾志偉在接到這個角色後，並不自信，因為他不認為一個美女，會放棄年輕帥哥選擇一個又老又不帥的人，但陳可辛認為，女人真正需要的從來不是帥，而是那個包容她，給她安全感的人，真實的愛情從來都不是黎小軍和李翹，而是豹哥和李翹，讀懂了豹哥的米老鼠，才算讀懂了愛情。事實證明，陳可辛是對的。
陳可辛一直想拍反映香港人「無根的狀態」的電影。而1996年，也正是香港人最彷徨的時候，《甜蜜蜜》的創作背景便是基礎這種港人「漂」的狀態。最初，陳可辛想冒險把這部電影拍成黑白片，因為他是在1996年拍85年的香港，黑白基調會表達的更準確一些，投資方當然不答應，於是只保留了開頭的黑白。
而影片中關於愛情的空間有三個：大陸、香港、紐約。大陸是黎小軍和李翹的過去，香港是他們相遇、相愛的地方，紐約是重逢與未來。
這其中最重要的地方是香港，而香港環境的標誌性鏡頭是黎小軍和李翹初遇的麥當勞。那時的香港，麥當勞是第一個外國來的快餐品牌，但那時它並不是快餐的象徵，而是高端品牌，甚至是一種美國生活方式的象徵。
陳可辛曾透露，片中重要的麥當勞戲份，實際上是在肯德基拍的。因為他們跟麥當勞溝通之後，對方不同意拍攝，因為覺得電影受眾比較底層，不符合他們的消費人群，就算給場租費都不行，而肯德基則比較友善。
可是陳可辛堅持認為，麥當勞對於彼時的香港才最有代表性，沒辦法，製片組只好在開拍的時候，就把肯德基的經理拉到一邊聊天，他一走開，張曼玉趕快把麥當勞的帽子戴起來，因為時間很緊張，為免穿幫，影片中所有麥當勞的鏡頭都是近景。出於對肯德基的愧疚，在後來拍攝《中國合伙人》時，陳可辛終於還了這份人情。
這些年，任誰再拍異鄉的漂泊與愛情，始終都難以超越《甜蜜蜜》，最近的如《後來的我們》，從人物關係設定，到故事發展都頗有《甜蜜蜜》的樣子，但寫不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實在不夠打動，其實連陳可辛自己的後來的同類影片《如果愛》也是一樣。
這部影片的最後，又回放黎小軍剛來香港時在車上的場景，那時黎小軍在睡覺，李翹急著下車，他們並未注意到彼此，但卻早已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