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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類疾病患者要不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

其實我們很明白,並不存在要不要的問題,不論是不是在發病期,是不是有百轉千回的苦衷。我們每個人犯的錯誤,造成的傷害,無論主動還是被動,都必須自己埋單,他人不會體諒我們是在生病還是怎樣。

我們都聽過一定程度的精神類疾病患者,例如精分患者在發病期對人致傷致死不用負法律責任,但道德上人人無法免責,病人也會被關進精神類病院,封閉隔離起開。褪下疾病,我們每個人都是具有普通情感的普通人。做錯了事情,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也都會有無可比擬的痛苦,不論是不是自己的本來意願。

今天,我想講的是,作為患者自身,如何看待這個問題,法律層面的問題沒有什麼可探討的,患者在發病期確實是不查,不自主,無法自控的,不論一般人理解不理解。我想說的是,當發病期過了,我們可以自知的時候,不論作為輕症還是重症,我們如何看待我們無法自控時犯下的錯誤。當然也只是打開一個討論的渠道,歡迎所有的意見。

這個話題對於所有的Luna來說可能都有點沉重,對於我也尤其是,有人可能會問,我發病的時候做的事情我有些連記都不記得,我真的要把這個道德包袱拉到自己身上嗎?我已經活得很累了。是的,我也不記得我發病的時候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不過,其實即使我們勸服自己,那個時候我對別人做的那麼過分的事情不怪我自己,心裡還是會有模稜兩可的疙瘩。雖然我不查,幾乎沒有意識,也可能沒有記憶,但這事兒,終究是我做的,我們一輩子可能都會不斷不斷地去想,這事兒到底怪不怪我。那倒不如就坐實了,怪我,怪我們,即使我們生病不是我們的錯,是上天開了一個又一個玩笑,即使我們當時無法控制自己,還是,要怪我們。

我為什麼要引導大家這樣想,因為我的初衷是盼著大家知道了越來越多關於精神類疾病的知識、關於吃藥的知識之後能夠對自己的疾病和自身有更清楚的認識。最終的目的是,輕症能夠擺脫疾病,重症能夠和疾病和平相處,換句話說,融入社會,和其他人一樣生活,承擔家庭和社會的責任。

如果以一個沒有疾病的人來要求自己,那犯病時的怪戾和乖張對家人、朋友的傷害;雖然只有極小部分人會有暴力傾向,我們大多數人應該比誰都清楚語言可以是把多利的刀子,往往扎的都是我們身邊關心我們的人。對這些人的傷害,如果我們要以一個沒有疾病的人來看待自己,是不是要把這些過錯攬回到自己身上呢?知道我們生了病和不知道我們生了病的人,我想經歷過那個版本的我們都會有很多不解,很多問號,有的友誼和愛情就此畫上休止符;在埋怨我們被拋棄之前,我們也該掂量掂量那個魔鬼版本的自己對他人造成了多少傷害。

我相信經歷過的人都會經常攪碎了腦袋想,我當時到底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會無數次的問別人,我當年到底講了什麼話,到底當時的真相是怎樣的,發生了什麼。有些,承蒙身邊人不棄,我們還問得到,有些,隨著離開的人一起,成了永遠的謎,永遠不知道我到底說了什麼話,是我說得太難聽,還是別人也有問題。

有些時候,想擺脫做病人的感覺,是要和疾病清算一下的,好的,還有壞的。這個世界傷害我們的,更有我們傷害他人的,沒有人有義務理解一個病人的狀況並無條件的忍讓。因此造成了怎樣的後果,是沒有辦法賴給任何一個人的,除了我們自己。我們在對自己宣布我已經康復,生活在人群中間,不是從前的自己了,是不是也應該好好清算下自己做過多少錯事,傷害過哪些人,他們現在好不好,我還有沒有機會誠懇地說聲抱歉。當時做過的錯事,傷害的人,是不應該和疾病一起被忘記的。

陷在疾病的泥沼里,很多時候我們沒有這個心情去清算,但是我相信這種負罪和自責從來沒有離開過任何一個病人。不論是白天和黑夜,我們曾經變成了一個自己都不認得的野獸瘋狂地襲擊過愛自己的人,這是一個不光別人,我們自身更加無法接受,不願回憶但卻逃脫不掉的噩夢。

與其把這件事看得模稜兩可,僥倖地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因為疾病,大多數時候渾渾噩噩被各種它引起的情緒折磨,不如勇敢地抗在肩上,這事兒就是怪自己。我知道疾病把我們變成怪物,可是疾病沒有靈魂,它無法承擔責任,那目之所及,施暴者只有我們自己了,把它攬在肩上,誠實地說,反而避免了糾結和縈縈繞繞的各種情緒。專心地成為一個知道自己犯過多少錯誤,用心努力去做點什麼,試著去彌補,這個結,可能也就解開,或者起碼,不那麼難受了。

是啊,我是重症精神類疾病患者,但是我更是一個站在一切人類情緒中的普通人,生病的我痛苦、病態、可能沒有一點好(當然這是自己的想法),但歸根到底,那個也是我。擁抱那個可憐版本的我的時候,也要接收那個可憐蟲犯過的錯誤,我想身邊人認可我們的其中一個標準也是,不論處在什麼狀態,即使連記憶都沒有,我們也會苦澀的笑笑說:那個時候我狀態很糟糕,但是那些事情都是我不對,真誠地,抱歉。

我想不論是重症還是輕症,我們需要的不是別人知道我們是患者後同情的眼神,照顧的態度,恍然大悟地說怪不得你當時那麼不正常。而是他人像對別人一樣,像對待別的疾病一樣,平等地把我們當成能夠為自己承擔責任的普通人。

Luna是美麗的月亮,是月亮與六便士里的月亮;是月亮忘記了中的月亮;是有著心理問題的普通人;也是我想守護的精神類疾病患者。遇見我,不知是你的幸運還是不幸,但是如果你對這個世界常規的一切之外,正常人的生活之外,那些在縫隙里透出的月光;那些始終處在hard模式的人們;那些無法自持,無可依憑,在內心世界的漩渦里一直在下墜的人們,對他們的生活也還有一絲興趣,對少數人的利益也有一絲在乎,歡迎你來,一起守護Luna。

這是一個有溫度的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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