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把咖啡館還給碼字工

因為住在廣州的鄉下，我家附近可選的咖啡館只有星巴克。兩家星巴克，都在距離我家3公里之內，都沒有公交車可以直接到。雖然不方便，但我還是經常屁顛屁顛地背著電腦跑過去。

對專業文字工作者（碼字工）來說，咖啡館是一個寫稿——或者更確切地說——碼字的常規地點。

為什麼要去咖啡館碼字？

這個問題，好多名作家都可以給出高大上的回答。海明威和J·K·羅琳泡過的咖啡館，現在都成了讀者朝聖的地方。想當初，他們倒不一定是為了去咖啡館尋求靈感。更多時候只是因為經濟不寬裕，而咖啡館可以一坐半天而不被趕走。

大名鼎鼎的巴黎花神咖啡館，海明威、畢加索長期泡在這裡。圖片來自網路。

我們普通碼字工繼承了名作家的無奈，卻沒有名作家的運氣。我的同行裡面，有人是因為家裡有娃，回家根本無法工作。有的人是因為晨昏顛倒，不在咖啡館來一杯就無法清醒。有的人，比如我，是集拖延症和焦慮症於一身，在家或者在報社無法集中注意力，需要咖啡館的白噪音來驅使自己進入碼字狀態。

但是，最近連續幾個周末，我去了我家附近的兩家星巴克，卻沒能碼出字來，最後在心煩意亂和一事無成的沮喪中悻悻離場。

離我家比較近的那家星巴克有兩層，空間格外寬敞，裝修也很新凈。一開始我總是去二樓的長桌那裡碼字，旁邊坐的基本上都是帶著電腦的年輕人，經常看到有學生在做英語或者數學題。同學們趕作業的標配場所已經從麥當勞、肯德基升級（至少是價格上升級）為星巴克，果然全社會都在消費升級。

英國愛丁堡的大象咖啡店，是羅琳創作《哈利·波特》的地方。她在這裡度過了生活中最苦的一段日子。現在這間咖啡館是哈迷的朝聖地。圖片來自網路。

後來我才發現，這間星巴克的主力軍是淘寶模特。女孩子們露肩露腿露肚臍，變換著各種姿勢。攝影師恨不得趴到地面去拍照，好讓模特的腿顯得長一些，更長一些。

有一次天氣極好，我拿了咖啡去戶外碼字，目擊了一場男裝模特的拍照。男模的氣質很社會，就是人狠話不多那種，感覺身上帶著一條隱形的金鏈子。人非常瘦，幾乎是竹竿身材。

女模特換裝還需要去洗手間，男模特在這方面就方便、或者說奔放多了。上衣穿穿脫脫，精瘦的竹竿男模在星巴克外打著赤膊，有一種無動於衷的熟練。咖啡館的客人倒是好奇，總免不了要多看兩眼。我忽然有一種怪誕的想法：其實這也算行為藝術吧？

家附近的另一家星巴克則開在一個大型購物中心的一樓，有兩個門，一個在商場外、一個在商場內。這個購物中心的特點就是各種做活動，比如在戶外廣場上請歌手現場或者搞抽獎活動，比如在室內的大堂里給小孩發禮物。

購物中心是家庭活動的場所。這家星巴克的大多數客人也是帶著孩子的父母。我觀察過，也許是因為星巴克的大門比較沉，不少家長推開之後會一推到底，讓大門敞開。然後，進進出出的人就視這打開的大門為理所當然。

一次，購物中心外面的廣場和裡面的大堂同時在做活動。內外的高音喇叭卯足了勁，似乎誰也不服氣誰，聲浪一股腦地從星巴克敞開的兩個大門裡灌進來。再加上咖啡館裡小孩的叫聲、鬧聲、笑聲，真是熱鬧非凡。春節聯歡晚會的現場也不過如此吧！

作為一個熟練的碼字工，這點眼色還是有的：不要妄想還能碼字了，收起電腦，喝完咖啡，迅速走人。

義大利威尼斯的花神咖啡館（Caffe Florian）是歐洲最古老的咖啡館，1720年開業，如今已經營業了近300年。它就在著名的聖馬可廣場上。圖片來自網路。

正如我媽說過的那句俗話「瞌睡不好怪枕頭」，我也很明白，碼不出字來，只能怪自己定力不強，不能怪咖啡館。

但是，咖啡館這樣的勞動場所對碼字工來說至關重要。希望有一天，淘寶模特們和孩子們的消費再升級，另尋更加高大上的場所，把咖啡館還給碼字工。

畢竟，文字工作者的酸，需要咖啡的苦來中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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